书城公版考信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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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考信附录(5)

窃念,先生视履和犹子也,履和事先生不敢不犹父也。自今以往,倘二亲精神日强一日,履和足伤肺病日愈一日,二三年中,积累修脯之馀,刻先生书竣,亲赍一帙以见先生,先生须髯如昔,矍铄有加,且闻弟子至而欣然也。此愿偿否,唯有日焚一瓣香祈天而已!临禀怅结,不尽欲陈。

六月十一日,南昌豫章楼内路南寓斋,受业门人陈履和顿首拜书。

附带去书目

《段垣诗粹》二本。新刊《正朔考》二本(系彰德所改刻)

《经界考》二本。《祀考》一本(内抽换两页)

《考信录释例》一本。《夏考信录》稿二本。

《商考信录》稿二本。《洙泗考信馀录》稿四本。

《易卦图说》一本。《二馀集》一本。

(此书不记何时寄去。以前後往来书札核计之,似当在此时。故附之於此。)

嘉庆十四年书札

自南昌寄彰德书略

退休以来,所著书从容订定,不朽之业又别有在。受书时,履和方将为赣州之行,未暇付梓。幸《唐虞录》已刻成,谨取《自序》一首附其後,复谨识数语於卷末,印请先生阅之。至於履和未见诸书,尤望早写副本全寄。传薪无尽,履和有志;望吾师鉴而许之,及早为之!明年春闱後,石屏南还之友必过彰德,已致书都中,将来行者谒吾师而求书。乞封固授之,内用油纸,外加油布密缝,庶可无虞也。

家大人因会审邻邑之案,忽须逗遛;此时案已定局,开印後可以请咨。经年闲住,资斧日空,到家何以自食!履和现京友改就教职,非甘自闲散,良以州县之局知难而退,亲老家贫,兼多疾病,计不得不出於此。

功名富贵,百念灰冷;唯有登先生之堂,刻先生之书,此志毕生以之!一旦获遂,则履和此生可以无憾。迟速要自有时耳。

嘉庆十五年书札

自贵州道寄彰德两书略

戊辰秋,获读吾师寄示各书。己巳春,曾具禀请安,并呈《唐虞录》刻本,不审得达左右否?

两年以来,家大人因会详邻案,及买铜核减,稽留江省。去冬始得请咨。今以三月三日行抵黔省;计四月初可抵石屏。家大人精神加健,途次平安,足慰师怀。履和肺病足伤亦似渐减。从此舌耕养亲,功名之念都已淡然;惟有省师一事,义不可缓,势不宜迟。然早迟殊难预定,踌躇四顾,未尝不终夜起坐,彷徨太息也!

(此覆和由江西归滇过贵州时所寄书也。贵筑途中寄一信;坡贡又寄一信。)

两书略同,故不复载。

自云南寄彰德书略(庚午十一月)

履和三月中於贵州途次曾具两函请安。四月抵家,得卢孝廉寄来书并《洙泗馀录》刻本,又於松田朱三叔处得《五行辨》、《救荒策》各一本,杂文稿二本,捧读如侍几席。

履和二十年来,簿书累之,疾病苦之,於吾师之学丝毫不能尽心;计惟收藏诸书,传之其人,或可稍尽弟子之职。然《****》二录虽得稿本,不识後来有无改定?至於《丰镐》二录,尚未见也。诗古文集在先生固属馀事,而生平踪迹往来,师友渊源,即此可以考见,似亦未可令其散失。此事和不敢不任,而又恐不能胜任,则私心抱恨无穷。

自惟肺病久成,足伤亦甚,自四月抵家,至今未尝独步出城,遇尊长勉强跪拜,扶而後起,昔年壮志如死灰矣!尚思远赴礼闱者,欲借此为省师受书计耳。今亦不克如愿。念此後远游之事愈难而受书之期愈远,不觉当食而起,废寝而坐也!

和选期已近,前曾京中友人代为改教,未果;今复欲人为之。缘家父归装,衣物图书外别无长物、不得不更谋禄养。

今岁石屏孝廉北上者,丁君运泰、许君应藻、胡君霖苍,均可之寄书。乞将师门一切近况详悉示知。凡邺中已刻各书,及《周考信录》诗古文稿,均乞交诸君寄赐。

呜呼,履和书《唐虞录》後云:“先生视履和犹子也,履和事先生不敢不犹父也”,和抱此心,和何日尽此职哉?,临事惘惘,不罄欲言。

嘉庆十八年书札

癸酉十二月自云南寄彰德书

辛未冬,石屏公车诸君回,蒙老夫子赐书,并寄示《三代考信录》各书,均得捧读。壬申春、履和因告教未果,奉文截取;家贫亲老,不能不出。至今年五月,遂请咨赴选,一则为升斗计,一则欲借此省师。乃行至蜀中,风闻故乡疫作,心动奔归。到家两日,家大人卒中风痰,顷刻长逝。呜呼,鲜民之生,无父何怙,而今而後,履和长为无父之人矣,

履和肺病廿年,足伤九载,忧虞疾,未老先衰,今复惨遭大故,殆无复生理、然亦不敢不偷生苟活者,事亲之事未终,事师之事亦未终也。虽然,吾师老矣,履和亦复衰病,吾师未竟之业,付与何人?履和未了之志,酬於何日?言念及此,能不倍增伤痛乎!

今乘同乡孝廉公车之便,谨将先考平生大略录呈老夫子大人。倘蒙赐之文字,或志铭,或墓表,俾不孝子得刻一片石於墓门,则先考不啻复生,履和亦庶几可以不死。吾师著作,履和未得见者十五种,乞全赐之。或抄写一时难终,则请将《考信附录》、《五服考》、《国风蠡测》、《古文尚书辨伪》、《读经馀论》先发。凡吾夫子之书,履和能刻则刻之,不能则守之,有贤子弟良友朋则共传之。言不尽意,临风呜咽!

附带去书目

《考信录总目》一本。《考信附录》二本(未全)

《丰镐别录周政盛衰通考》一篇。《五服异同汇考》三本。

《尚书辨伪》上卷。《读风偶识》摘带二本(即《国风蠡测》)。

《读经馀论》一本。

附边印金书

受业边印金谨再拜上书老师大人函席。敬禀者,印将叩别北归,特此荒具寸函,略陈微悃。窃谓自世趋科目一途,遂致古学日湮,古道日泯,古风日息,而古诗古文日就废。士生斯世,必欲求一讲古学,行古道,存古风,独为古诗古文而岸然自成为古君子者而师之,行见寻之天下而终不一遇也。虽然,人特患好古之心不至耳,安得谓相需殷而相遇终疏也哉!

印生二十有五年矣,虽好窥览古籍,每病善忘,绝无所得,二十馀年尽成虚度。常欲得一如古大儒者北面事之,久之无所遇。到彰後,见小市有鬻故书者,或理学格言,或才人著作,辄谋买以归,如得拱璧,熟阅之不忍释手。天下赏心快事孰有加於此者乎!顾当时之所习闻者,不曰玩讲章,则曰读墨卷。彼盖功名富贵之念热於中,谓不如是不能取之易而得之捷也。人生世上,不过藉此为科第之阶梯已耳,何自苦为哉!於是将一切经世致用之书束之高阁,相戒勿窥。其有偶犯者,徒且见责於师,子弟复见责於父兄矣。其一生之事业尚可问哉!

印自谒吾师於邺城,拜於门下,见其同乎古,不宜乎今,合乎道而违乎俗,不禁始而讶,继而疑,终而恍然於天之爱道,不令大儒绝迹宇内,致圣道之失传,殆生是人焉而阴寄之乎!是以吾师本所学而达於政,未尽所长,退欲就删述之业,於帝王大经大法,圣贤轶事名言,考证详明,辨别精当,令伪者不得以乱真,而非者不误以为是,其功在後世者又近世诸儒之所未逮也!平湖陆子安得不幸继起有人为虚左以待之哉!

印之不肖,亦竟得附於门下,然则昔日之把卷沈吟者,今竟得觌面相质於几席间也!昔日之望古遥集,恨不同时者,今竟得瞻其丰采而亲其謦也!惜乎印痴钝无知,不能领略;以举业之牵,不获晨夕侍侧,常承雅训,得以稍窥万一。今又不久叩别,天各一方。嗟乎,岂吾师弟之缘遽止於此乎?抑人生之离合亦有定数而不可强耶?兴言及此,惟有仰天长叹,令人辄唤奈何耳!

谨将所受数卷藏於箧笥,俟他年邀天之幸,叨列科名,得以进步,定赴大名取先生所未刻出者付之剞劂,并附印名於下,藉以俱传,其荣多矣。岂让陈子介存专美於前耶!印於吾师所著书,既不能有所发明而能令後世知苦心孤诣之所在,即稍释前此之恨,亦聊尽弟子之心,亦可无憾。

要之,印爱慕之诚结於中已非一日,只因俗学牵绊,致从学之夙志未伸。前岁曾抑郁成疾,不食而饱。今将别矣,夫复何言!惟自勉为读书正人,不至有负师训,印之微志也。此时尚未定行期,乞吾师将生平得力要言训示数行,俾印明持身涉世之道与读书用功之法,佩之终身不敢有违。此尤印所切祷者也。

临别之际,百感茫茫。畅所欲言,尚多未尽。语无伦次,大略特陈。惟吾师曲谅其心,鉴其诚,终惠教之,则幸甚!

受业门人边印金谨禀。(未定稿)

书考信录後

初,余幼,学为时文,应童子试,时县人争誉之。其後与弟同入学,岁试常在前列,同郡人亦争誉之。既而与弟同举於乡,数百里之内,人莫不交口艳称之。近三十岁,渐学为古诗文,三十以後,益留心於经史,而会试数不第,自是称之者渐少,惟学问之士始推重焉。四十以後,为《考信录》及《王政考》,自二三君子外,非惟不复称之,抑且莫肯观之。惟滇南陈履和於京师见余书,即执弟子礼,旋於江西刻《上古》、《洙泗》两录,《正朔》、《祀》两考。是时余宦闽中,闽之士大夫见此书,颇亦有贵重之者。而自余归後,全录陆续皆成,相、魏数百里之间,少年才俊之士,惟笃志时文,当务之为急,其肯寓之目而挂之齿颊者不过一二人,其馀罕有肯过而问焉者。是何学愈浅则称之者愈多,学益进则愿观之者益少哉!

昔宋玉称“其曲弥高,其和弥寡”。余之所言,不过耳目之前,《六经》、《三传》、《三史》之文,人人所可与知者,非有高远深微之论,如引商刻羽之调者可此,何以亦至於是,殊不可解也!此当余生前已如是,况於身後,又安望其美斯爱而爱斯传!

然则余之为此,不亦徒劳矣乎?虽然,君子当尽其在己,天地生我,父母教我,使天地间有我,而我又幸有此牖隙之明,如之何其可以自安於怠惰而不一言,以负天地而负父母乎!传与不传,听之时命,非我所能预计者矣!

崔述自识

(刚按:此篇当时以刊书之便,置於《丰镐考信录》之後;今改置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