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离若这个名字的时候,常在整个人僵硬住,眉宇纠结,一抹忧伤缓缓融进冷漠的眉目间,突然他好似想到什么一般,猛地蹲下身子,定定地看进我的眼眸深处,那样锐利的眼神,仿佛刀锋一般,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低下头去,他却步步逼近,紧扣我的下颚,毫不客气地抬高,让我的眼对上他的……我们四目相对着,我的心怦然跳得厉害,不是心动,是心慌,他到底在看什么?他会不会一把扯下我的面纱?
他眼中渐渐闪过不可置信的神采,如燃着两簇幽暗的火苗,在暗夜里也似有火星飞溅开来。他眼中闪过一阵伤痛,一阵震撼,一阵愤怒……错综复杂的眼神紧紧锁住我,死死缠着我,唇齿间迸出几个字:“你骗我!”咬牙切齿。
“我……我没有骗你……”忍不住心虚。
“骗我!”
“我干嘛骗你?”我提高嗓音,尽量显得底气十足。
“骗我!女人,你欺骗我!”常在却丝毫不理会,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突然迸发出一阵冷笑,似乎恍然大悟一般,道,“怪不得我觉着你是那么与众不同,根本不同于一般的丫鬟,没想到你竟是少夫人!”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简直莫名其妙!”我一阵心慌,挣开他的控制,用尽全力,才艰难地站起身,如果可以,我真想飞奔离开这儿,因为眼前的常在显然是丧失理智了,简直就与疯子无异,尤其是他眼中那抹癫狂让我看了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寒从脚底升……我低垂着眼睑,匆匆道,“我的确是受朋友所托,才冒险提醒你莫要做傻事!如若你不信也罢,你要找死也随你,我能做到此已是仁至义尽,你如果要一直这般冥顽不灵,我也无能为力……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说罢,也不看他,转身欲走。
身后之人却猛地拉住我的手臂,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抛向后方,我频频后跌,竟跌进了常在的怀里!
我慌忙想要起身,却被他紧紧锁在怀中,我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我,有力的心跳猛烈地撞击着我受伤的后背,刺刺的痛,我的心跳也忍不住一阵加速,骇人的惊慌又袭上心头!我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厉声喝道:“放手!大胆狂徒!竟敢对少夫人这般无礼!你不想活了吗?若是再不放手,我可要叫人了!”
他却将唇贴近我耳畔,鼻息间的热气喷浮在我脸上,微微的痒,陌生的气息让我异常难受,身上不断冒出鸡皮疙瘩,我听到他低柔的声音:“女人,你惹怒我了……”说得那般轻柔,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却无丝毫温情,那样的冷让我分外惊心,这次不只是鸡皮疙瘩,还有不安,剧烈的不安,仿佛有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向我逼近,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招惹了恶魔?
“常在,有话好说,你先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被旁人看到要百口莫辩了……”口气有些哀求,我见挣脱不开,只得放软口气。
“哼,被人看到有何好怕?我恨不得叫尚于祯看到!同样的人,凭什么他什么都有,家族,荣耀,财富,甚至连最好的女人也是他的!他凭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要失去一切?我的家族,我的亲人,我的财富,我的一切的一切……现在连我唯一喜欢的女人也要背弃我,欺骗我……为什么?离若,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我并不比他差,为什么区别却这么大?我要他知道,他的女人……是我的!离若,你是我的!我只有你了,只剩下你了,你也忍心这般对我吗?”常在有些撕心裂肺地吼道,看上去已丧失理智,濒临绝望,但他口气里的那份拼命压抑的凄凉却越发显得他脆弱无助……
我心中竟涌起了柔软的情绪,完全忘记他前一刻差点杀了我的事实,心想着,他一定受过很大的创伤,才会如此激愤,如此痛苦……
“我不是离若,我是何景初,离若是我的好朋友,你既是离若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如若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我看向他,真心道。
抱歉,我真的不能告诉你我是离若,因为离若已经死了,在她被宣布逐出山庄的那一刻起……我是劫后偷生的何景初,我本身只是个棋子,又怎能拖你下水?
常在抱着我的双臂突然收紧,不断的收紧,好像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一般,我的手臂紧绷得痛,背上的伤口似乎也要再度裂开一般,我忍不住惊呼:“痛!”他却似乎没听到,只是将头埋在我的肩窝,深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连气息都是一样的……女人,你真当我是白痴吗?”
我身形一僵,因他亲昵的举动而极度不自在,只是稍稍错愕间,我又开始拼命挣扎,近乎疯狂的挣扎,完全不管会扯裂背上的伤,我完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一心只想着要赶快离开他的身边,离开他的怀抱,一刻也不能容忍!
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多么厌恶与不喜欢的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简直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可是,为什么我并不厌恶与尚于祯的亲密接触?有时心底深处甚至有着淡淡的渴望,那又意味着什么?
我一直喜欢的人不是三少爷吗?为什么却不排斥尚于祯对我的肢体接触?难道是我过于花心,同时喜欢着两个人?
“离若,你怎么变都逃脱不了我的眼睛,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的话吗?怕是你贵人多忘事,早就不记得了。”他见我挣扎不止,微微扯出坏心,却丝毫无放手的意思,似乎硬要跟我作对一般,抱得更紧了,低哑道,“我说过,你这双眼睛,我永远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