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没了谁便活不了。
“嫂嫂，嫂嫂……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快点坐下。”不知何时，尚于欢已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中一丝关心，眉头微蹙。
我木然地盯视着他，僵硬地任由他搀扶着坐下，目光有些痴呆地定在他的无名指上，怎么也动不了分毫。
尚于欢轻叹一声，良久才道：“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我说不出话了。
不是我希望的，是我不得不选择的……可是我能说吗？
“你知道的，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答应。”尚于欢说这句话时口气异常温柔，却也有着隐约可见的荒凉。
我知道，他这话是对离若说的。
不要对她这么好，她不值得的，笨蛋！我鼻头微酸，好想吼出来！
你越是这样对我，我便越是愧疚，越是懊恼，真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省的在这祸害人间……
“你从来就是我无法琢磨、无法看透的女子，不管是你奇特的想法，是你叹为观止的才情，还是我们之间无以言寓的默契……可是这一切的一切，每每在我以为抓住了你的时候，却总是从我指缝间悄然溜走，无声无息，仿佛从未出现过，却依旧残留一室我无法忽视的沁香，时刻折磨着我的身心……既是要离开，又何必搅乱我平静的心湖？”尚于欢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盯视着我的眼睛，不让我有任何闪躲的机会，“这样很好玩吗？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是嫌我不够痛吗？你不是一直在追查我的药吗？是因为好奇还是同情？既是要离开，又何必假惺惺的关心我的死活？我死了不就少了一个人揭穿你了吗？”他盯视着我，咄咄逼人。
我惊地猛抬起头来，鼻尖轻轻擦过他的下颚，心中一慌，身子向后倾了倾，待拉至安全距离后，才缓缓迎上他的目光，沉吟少顷，轻叹道：“我并没有想要折磨你，你以为折磨你我的心就会好受吗？只是很多事身不由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而你又对我掩藏了多少？又有多少秘密？我不清楚，亦不想追究……”我看到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心上微凉，不禁凄然道，“我也始终看不透你，你的眼神，如雾，困惑、散漫，总是充满防备……我是曾一度怀疑有人蓄意加害于你，所以一心想揪出凶手，不是出于好奇，也不是出于同情，是关心，是心疼，是在乎，你懂不……但我在你面前却是透明的，什么都被你看穿了，于你，我没有一丝秘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尚于欢沉默少许，似乎有些柔软，突然间，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凄楚和疼痛，盯视着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好一会儿才道：“想知道药的事吗？”
我顷刻愣住，他要告诉我什么吗？
我僵硬地点点头。
尚于欢稍稍沉吟，道：“那朱砂的确是我加入药中……”他看到我瞪大眼睛，不以为然的笑笑，又接着道，“也诚如你所猜想，的确有人欲加害于我，只是下的毒不在药中，药本身并没有问题，麝香亦没有问题，但当这两股气息相融时，却会产生一种毒素，这种毒素不明显，不至于一下子要了性命，但它会慢慢渗进人的四肢、心脾，甚至骨髓，一点一滴，当你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已经晚了……而朱砂，虽不能长时间服用，不过它有辅助药性的功能，而且最重要的是，它与那股毒素相克，能起到以毒攻毒的功效，适当的克制住那股毒素……”
“那你为何还会发病？”
“克制并不代表能彻底消除，只是毒性降低罢了。”
“既然早知有毒，为何还要吃它？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吗？你就是要让人担心吗？”我怒极，这个人不知道痛的吗？每次看到他痛得那般撕心裂肺，好像下一刻便会死翘翘的样子，对我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天知道，我那时有多么心疼他，又有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只是不想让那个人失望罢了……”尚于欢的眼中又浮起雾气，我却依然能看出里面包含了怎样巨大的伤痛……
“是谁？”他肯定知道是谁。
“嫂嫂，嫂嫂……好吃的来罗——”一个清脆的声音闯了进来。
我们相视一眼，眼神交缠，千言万语，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看不到对方，亦听不到对方，因为中间隔着双沉，隔着尚于祯，隔着爱恨，隔着阴谋……
双沉看到我们两个时愣了一下，随后又笑道：“你们在谈什么呢？好像气氛有点凝重哦……对了，我刚刚去准备了些点心，听于欢说‘红颢楼’的点心很好吃，所以特地去张罗，费了点时间，嫂嫂没有饿坏吧？”
都叫“于欢”了，两人进展还真快……我偷眼瞥了尚于欢一眼，他脸上闪过不自在的神色，仿佛被“抓奸在床”似的……
我不禁“噗哧——”笑出声。
“嫂嫂笑什么呢？”双沉好奇的小脑袋伸过来。
“笑你可爱。”那样的话我自然不会说。
“我……我哪里……哪里可爱了……”双沉的小脸“刷——”地涨红，一阵羞涩，却又忍不住偷眼看尚于欢的反应。
看到尚于欢一脸温柔的看着她，便越发欢喜了。
接着大家便坐下来，一起品尝精美点心，一边随意闲聊，虽各怀心事，倒也是谈笑风生，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渐渐地，我觉察出尚于欢的眼神总是不自禁飘向双沉……不，具体说是飘向她头上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