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沉忙放开我,脸上有些愧色。
我逗笑道:“别看我现在跟你说话的样子,好像没事人一般,其实都是假象,我现在啊,就跟纸糊得似的,一戳就破,一吹就倒,那经得起抱来抱去……退后退后,对,保持安全距离!”
“嫂嫂受苦了……”双沉的小脸拉下来,有些哀伤的大眼睛看着我。
“别这么看着我,好像嫂嫂我是流浪狗似的。”我伸手戳戳她的额际,嬉笑道,“进屋吧,外头风大着呢,要是把嫂嫂吹跑了,你又要哭鼻子了……”
“哎呀,看我马虎的。”双沉拍拍脑袋,快步走到我另一边,小心地搀扶我。
进了屋中,顿觉温暖了许多,我一边搓着有些冰凉的双手,一边打量着这个硕大的屋子,上次来时战火四溢,都没来得及注意看这里的陈设——
可是这一次,似乎也来不及细细打量了,因为我的目光再也无法挪开,我的脚步再也无法动弹,这种情况只有在看到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出现,那就是——三少爷!他又瘦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又怎么会在双沉的房中?
对了,我似乎遗忘了一件事,一件很重大的事,是刻意遗忘吧?如果身体一直伤痛着就会让我暂时忽略这个事实,那么,我宁愿一直痛,痛到无力思考为止,痛到无法想起为止,可是我依然无法忘记——他们就要成为夫妻的事实!
我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接受,可以含笑着祝福他们白头到老。
可是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看不到他或许还能勉强做到,可当他真正站在我面前时,那些谎言便全都不攻自破……我不要他娶别人!不要!
“哎呀,三弟也在啊?看来嫂嫂来得真不是时候,打扰两位甜蜜的二人世界了……”可是又能如何呢?在我想狠狠地抱住他的时候,却还要含笑说着这般违心的话。
我发现自己越发虚伪了。
尚于欢也似乎恍然回过神来,忙收住定在我脸上的目光,起身道:“嫂嫂这说哪里话?嫂嫂能来,是我们的荣幸,自然欢迎之至!适才三弟只是在教双沉几首小曲罢了……一直盛传嫂嫂是个文采卓然的聪慧女子,三弟正想找个机会与嫂嫂好好切磋切磋,又岂来打扰之说?是求之不得才对……双沉,愣着做啥?还不快让下人沏茶、备点心?你呀,看到嫂嫂就兴奋的晕了头,连待客之道都忘乎一边了,真是个糊涂的丫头……”尚于欢还是那一贯的浅笑,云淡风轻,口气里是淡淡的无奈,在他看向双沉地那一瞬,眼中竟有着不经意的宠溺。
我心头一滞,痛得无法呼吸,那种宠溺我懂,一向是我的特权!可是他现在却在我面前对着别人流露出那般温柔的笑,他们真正相识的时日并不长……而且听说,我受伤之后,别人都有去看我,唯独他没有!我知道他恨我……因为他认出了我!
他不能容忍别人的欺骗,而且越是在乎的人便越不能原谅!
突然间觉得自己好荒芜,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别人浓浓的恨意。
我做人也太失败了。
双沉似乎从发呆中反应过来,忙堆上一脸笑颜,欢喜地离去。
春儿也忙道:“少夫人,奴婢也去帮郡主打点着,先退下了。”说罢,不待我说话,便悄然退去。
我知道她是故意给我们单独相处的空间,我心上有着点点滴滴的感激。
静默,静默,空气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散漫着,散漫着……
“三弟在教双沉什么曲子?”我匆匆打破沉默。
“(水调歌头)。”尚于欢轻笑,看着我的眼眸一抹讽刺,“嫂嫂喜欢么?”
我心头一滞,微微愣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许久之后才道:“是你那一日吹得曲子么?”声音微涩。
“是。”他不动声色的答道,随即又问,“双沉很喜欢它,嫂嫂喜欢么?”
“自然喜欢,此乃天籁之音,谁人不爱?”感觉气氛有些压抑,我忙故作轻松地调笑道,“恭喜你啦,一曲箫声赢得美人归!”
“谢谢嫂嫂的贺礼,小弟收到了。”他却始终生疏地微笑着。
“什么贺礼?”我疑惑道。
尚于欢扬了扬左手,他无名指上赫然是一枚银戒——
他接受了!
我有些站立不住,如遭晴天霹雳一般,频频后退两步,猛地撞到桌沿边,感觉全身乏力,一时腿脚发软,就要瘫坐下来……
答应婚事与接受银戒是两回事!我一直以为他答应婚约或许是迫于无奈,或许是在赌气,是故意气我,我们之间还存着一线希翼的……可是现在他接受了双沉的银戒!那象征着“至死不渝,永不分离”的银戒……这说明了什么?到底说明了什么我不敢深究,怕那个答案是我最无法面对,最无法忍受的——
他爱上她了?
不!不!不可能!
可是为什么不可能?双沉是那般美好的女孩,不仅家境好,相貌好,性情也好,这是很难得的,凭什么三少爷能喜欢你,却不会爱上双沉那般优秀的女孩?离若啊离若,这都缘由你太贪心,太自私,而今这样的后果亦是你咎由自取,失去三少爷,失去一切,都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你自己!
毕竟在这个世上,没有谁会一味的等你,一味的包容你,一味的忍受你的任性和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