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是怎么了?”春儿慌慌迎出来,看到尚于祯肩上的伤,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但很快镇定下来,道,“爷,你速速躺好,让奴婢替你取出毒箭!劳烦少夫人去取盆热水!”说罢,忙把桌上燃着烛台端到床前,细细看了眼尚于祯肩上的伤,眉头打结,对着一边的仆人吩咐道,“去把我的药箱拿过来!快!”
我与那位仆人忙领命离去。
当我匆匆把一盆热水打来时,尚于祯肩上的箭已取下来,他脸色煞白,汗珠滚落,却咬紧牙关,愣是不喊一声痛。我心头一紧,这原本是我该受的痛苦,现在却被他承接了下来,也许再受这么一箭我的小命就真玩完了!花易说得没错,我的命此刻是尚于祯给的,这份恩情叫我如何偿还?
“放下!”春儿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此刻她眼中完全没有我这个“少夫人”,莫说我本就是个假夫人,现在还害得大少爷为我受伤,想也知道,她有多怨恨我,只听她冷声道,“出去吧。”
我有些不甘,其实我很想陪着尚于祯一起度过这痛苦的时刻,一来,毕竟是他救了我,我想弥补,想表达我的歉意,唯有悉心地照料他;二来,因为我曾经历过这般彻心彻骨的痛,知道此刻是多么渴望能有个人陪在身边……那种孤独,那种无助,那种痛苦,好像在跟死神进行一场肉搏赛,需要支援,需要可以依靠的温暖来驱赶死神的寒意!
“需要我说第二遍吗?”春儿瞥视我,轻眯双眸,寒气逼人,第一次看到她流露出除微笑、顺从以外的表情了——是恨意,这种恨意已近乎杀意!
我心头一惊,原本还要说什么的,忙匆匆咽下肚子,虽有些不甘不愿,还是举步向外走去——
“留下来……”这个声音很虚弱,但还是被我听到了,我惊喜地转过身来,看向病床上的尚于祯,他星眸迷离地看着我,微带请求。
我对他露齿一笑,喜道:“好。”
“少爷!”春儿一脸不敢置信,心痛道,“少爷你疯了吗?你完全被这个女人迷失了理智!不要忘了,是她差点害死你!少爷为何如此执迷不悟?这个女人三番两次的找麻烦,处处为难于你,为何少爷从不恼火?从不责罚?少爷,春儿很担心,你已经越走越远了,好怕你回不了头——”
“春儿……”尚于祯虚弱的打断她,不让她说下去,却语气坚定道,“让她留下来。”
春儿还要说什么,尚于祯微微摇头,春儿终是忍住,什么都没说,而是狠狠地瞪我一眼,我也不客气地回瞪她一眼。
我们之间压抑这么久的战火,终于白日化了。
我们互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做着手头的工作,我看着春儿娴熟的替尚于祯处理伤口,心想:她是不是常做这种事?否则,怎会这么熟练?那么是不是可以认定,以前尚于祯常受伤?为何?
尚于祯双目闭着,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只有那偶尔抽动的眉头才提醒了我,这么痛怎么可能睡得着?除非是晕了。
而他是练武之人,不比我的身子虚弱,也就要硬生生的承受起这份清晰的痛苦……我用微烫的湿毛巾小心、轻柔的擦拭着他伤口周边的血迹,另一只手拿一条干净的毛巾擦着他额上不断涌出的汗珠,始终默默地注视着他,这个傻瓜,明明很痛却硬撑着一声不吭……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吗?不管多痛,都不叫一声苦,总是默默地独自承受?
“爷……”我轻唤,他眼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睛,我知道他在听,深吸口气,我终于鼓起勇气道,“谢谢大少爷相救,离若不知该如何报答你的这份恩情……少爷,从今以后,离若这条命便是你的了,不管你要怎么利用,怎么处置,离若绝无半句怨言!”
“你的命本就是我的!”尚于祯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声音虽虚弱,语气却矩傲。
这个家伙能不能一刻不霸道?人家好不容易说点大义凛然的话,还偏要打断……
“如果说我此刻是完完全全的诚服,且打消逃跑的念头,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效忠你,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比较有诚意?”我微带讽刺道。
“不会,因为你逃不掉!”他不以为然道。
这个家伙,有够气人的!一点温情都不懂!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不跟你说了!照你这么说,我什么都是你的了?”
“这是你说的。”尚于祯突然轻笑,微微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红润。
“你——就会调侃我!”我跳起来,有些急道。
“莫要多话!少爷的伤口会裂开!你给我安分点!”春儿厉声道,很不满地看着我。
“我怎么了?我这也是试图转移爷的视线,跟他谈话,就是为了让他忽略痛苦,这是心理治疗法,你懂不懂?也是很重要的!”我毫不示弱。
“哼,少假惺惺,要不是为了你,为了那个该死的常在惹出的大篓子,少爷根本就无需受此等苦楚!妍妃娘娘是寻常的人吗?要不是少爷是她的亲哥哥,你以为那件事这么轻易便能完结的么?为了你们的事,少爷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尽情享受着少夫人的荣耀欲罢不能……还趾高气扬、指手画脚的,你道你真是少夫人不成?现在却在这里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好像自己牺牲很大似的,想来你都不知道爷为你****多少心思,处处维护着你,否则你企能这般安逸?你的那点花花肠子,拙劣手段,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只是没点破罢了!如果你能少惹些麻烦才真是为了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