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于欢轻轻摇头,眉宇痛苦的纠结在一处,似是已无力说话,却缓缓伸过手来将我颊边汗湿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眼中的温柔浓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不是傻,是听话……”他故作轻松的调笑道,声音却沙哑得仿佛来自地狱,低沉、幽深,嘴边刚擦去的血迹却因着说话而再度涌出。
“好,好,听话,听话,别再说了,来,我扶你到床上躺好……”我心头一阵慌乱,一阵心疼,没想到,我只是随便说说,他便当真了……
“嗯。”尚于欢轻轻靠着我,好一会儿才在床上躺下。
“哪里不舒服?”我拉住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
“心口痛。”
“怎么才会好?”
“休息两日便好了。”
“不需要疗伤?”
“别担心,我自己就可以。”他笑,一点都不痛的样子,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得可怕。
“你不要哄我……”我知道他不想我担心。
“不哄你。”
“当真?”
“嗯,当真。”
羌青悄然退下,无声无息。
“尚于欢,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端着熬好的蛋花粥正要走进去,却因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打住匆匆的脚步。
那个说话之人是羌青!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总是跟尚于欢过不去?莫不是当真有过节不成?
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不满想要发泄……
只听尚于欢沉默少许,才道:“是故意又如何?”
什么?什么故意?难道……是指昨天两人之间的较量?
“你不觉得这样做过于卑鄙吗?”
“哪里卑鄙了?”
“用心。”羌青咬牙道,“你算计她!”
“不,我算计的是你。”
怎么回事?我心中疑团四起。
“我可以杀了你的!”
“你不会。”三少显得异常气定神闲。
“为何?”
“不想她恨你。”
“哼!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不,只是了解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眼神。”
“哈哈……”羌青似乎有些窘迫,大笑两声掩过,“那么大情圣,请问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当我牵起她的手时……”
“哼!你错了,我只是在捍卫尚于祯的利益,不想让某个小人趁虚而入!”羌青忙打断。
“我好想趁虚而入,可是却无能为力……离儿是个清高且坚强的女子,她清高到近乎固执,她坚强到不能怜悯,她要的爱是纯粹的、专一的、自由的,她有自己独特的思想,并不受他人左右……”
羌青沉默了,许久才道:“如果她有一天回到尚于祯身边,你会怎样?”
良久,尚于欢才轻笑出声,道:“我会守护她的幸福。”
我心头一滞,忍不住心坎微疼,尚于欢呵尚于欢,我离若何德何能,得你如此青睐?
“不想拥有她?”
“想。”
“为何不争取过来?”
“不想给她压力,只要她开心就好。”
“哼,果然是一情痴!跟你师傅一个性子,可以对所有人残忍,却不忍自己在乎的人受半点委屈。”
“你跟师傅似乎交情颇深?”尚于欢缓和道。
“不深,只是一次接触。”
“看似更像老朋友。”
“一次接触,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便足以看出一个人。”
“那,你眼中看到的离若又是怎样的?”
“自作聪明,且演技很差。”羌青毫不客气道。
什么什么?我自作聪明?我演技差?他凭什么这么说?自以为是的家伙!
气气气!
“还有呢?”尚于欢却欢快地笑起来。
“还有啊,笨,笨得跟猪似的!”羌青也笑起来。
“还有呢?”
“嗯……胆小极了,看到老鼠都能尖叫半天。”
“还有呢?”
“嘴巴特别凶,得理不饶人……”
我吗?哪有……喂,刀疤男,不要乱讲话!
我犹自气得跳脚,那两个人却似乎越聊越投机……
转眼便是两个月过去了。
尚于欢离开两个月有余了,但距离尚于祯却已是两个月零十七天……
对他思念并没有如想象中有所减轻,反倒是随着时光的消逝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几度想冲下山去,可是终究的终究,还是忍住了……
极目望去,一片雪白,树林中早已落光了叶子,银装素裹,斑驳的枝干被白雪装扮着,极具风韵。
我漫步雪地,轻轻拥紧身上的裘绒大衣,因着前阵子受了风寒,却不知尚于欢从何处得来这么件大衣,穿着它,着实暖和,浑身如枕着火炉,比起羽绒服却是多了份柔软和舒适。
我轻轻摊开手掌,伸平,定定地迎接着雪花的降临……手心感觉到点点的潮湿,极轻,极柔,在碰触的瞬间便融化成水。
是因为贪恋我掌心的温暖吗?
我又摊开一只手,缓步踏上一个横陈大地的枯死树桩,大大的舒展开身姿,仰起头颅,轻轻闭上眼,静静享受着雪天皎洁的美丽,银色大地上,我融入那一摊白……
心中慢慢升腾起(泰坦尼克号)里那最唯美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