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说,有人让我将这个转交给你,为了安全起见,我打开了。
我想到上次尚于烨的恶作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责备她不该随便打开别人私有的物件还是感谢她把这个礼物送到了我的手中?
因为,她完全可以中途截获,暗暗处理掉,做到我毫不知情,而这一切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尊重我,不管她是出于怎样的居心,我都应该感谢她。
这么些日子过来,我多多少少也经历、见识了一些事,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是一点点的小聪明,便自以为自己把别人都看透了,其实在明眼人看来,那只是徒增笑话罢了。
这个“笑云山庄”中几乎每个人都是深藏不露的,一个比一个掩饰得好,看着那一张张完美的笑容,我都忍不住猜想在这张笑容背后的面孔又是如何?却忘了自己也是以这样的姿态示人的……我有种预感,这“笑云山庄”里面定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管是过去的,还是现在的,也许是更久的未来,一个没有故事的古宅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在等待什么,害怕什么,或是……很多事似乎是命中注定,那是命运之手的指引,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在慢慢靠近它。
“怎么了?大少夫人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春儿上前几步,态度恭敬道。
这么多日子了,我还是没能适应别人称呼我“大少夫人”,那声“大少夫人”听在我耳中,显得特别刺耳,仿佛讽刺一般,我却连反驳的力量都没有,只敢在心中暗自郁闷,“没,没事……”我不知该怎么开口。
空气有些停滞,我犹豫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春儿,这个盒子里就只有这支玉簪吗?”
其实我是想问,有没有纸条什么的?
既希望有纸条又害怕有纸条,心情矛盾得厉害,明明我跟三少爷就是清清白白的,我到底在心虚什么?是怕我的心思被别人看穿还是怕三少爷的心思在不经意间吐露出来?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更想得到哪种结局……
“回大少夫人,是的……”春儿垂首恭敬道。
“真的?”我有些不信,怎么会没有字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消失这么久,尚于欢肯定会疑惑,会担心,又怎会只字不提?
我转脸紧紧盯住春儿,口气微沉,道,“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气势迫人。这也是我受训的部分,要怎么做到不怒自威,这是一个大家族中女主人必须具备的基本才能,要知道怎么让下人对你敬畏有加,要懂得如何指使奴才……
所以作为一个女主人不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管你多开心,只能掩袖含笑;不管你有多伤心,也只能独自哭泣。
在人前,你永远要维持温柔端庄、恬静平和的完美姿态,因为你是一家之主,你不能在下人面前失态,在贵族看来,在下人面前失态,那是种侮辱,是会令家族蒙羞的。
我不知道那种谬论从何而来,但似乎这已是所有人一致认同的观点,我一个人亦无力反驳,无法改变,只能随波逐流,人云亦云……我在堕落,我知道,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磨灭了我所有的个性,摧毁了我所有的信念,让我逐渐变成一个圆滑、虚伪的家伙,这样的我连自己都无法喜欢,又怎么值得别人喜欢?
春儿抬头看我一眼,便很快闪开,平淡道:“是的,大少夫人,除了玉簪,没有别的东西。”
尽管那一眼很快,我还是看出了她在撒谎,这应该就是我训练出来的成果,尚于祯肯定没想到我会第一个用在他的人身上。
我在心中暗笑,连春儿这样深藏不露的高手都能被我看出来,看来我的眼力是越来越敏锐了,这一项应该可以过关了吧?看来那个纸条也没写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否则她就不会将这个玉簪交到我手中了,不过还是得探探底,就当在测试我通过这段魔鬼般的训练后有没有什么进步……
“抱歉,春儿,我不该怀疑你的,你怎么会对我撒谎呢,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的好姐姐,我们的友情是我极其珍贵的宝藏,可是你却口口声声地唤我‘大少夫人’,这让我觉得很是不舒服,仿佛我们一下子疏远了很多,所以情绪有所失控……不过,这也不能构成借口,在这里,妹妹诚挚的向姐姐道歉,我不该对你失态的大小声……姐姐一直以来都对我照顾有加,当我亲妹妹般看待,如果没有姐姐,我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所以请姐姐还是唤我一声妹妹吧……”这番肺腑之言虽说有些肉麻,倒也不失几分真心。
我知道春儿在暗中帮了我不少,否则,我哪能在“笑云山庄”呆得这么安逸?就算在山庄做了十几年的大丫鬟也没有我的这般好待遇,倒也难免别人不会眼红,在我背后玩点阴招,削削我的锐气,依我这般迟钝的性子加上一颗不懂设防的心,就算一把利刃已经刺到我的背后,我还是毫无所觉的。
可是我在“笑云山庄”都三个月了,却能如此平安无事,除了四少爷偶尔的挑衅,完全没有其他非法人士骚扰我,就连上次那个出口威胁我的秋玉,也如同空气一般消失不见踪迹,我一直以为她会抓住一切机会为难我,我都已经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了,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这很不寻常,那又是谁在暗中摆平这些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