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着床沿边看着他,越看越是心疼得紧,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消瘦的脸颊,冰冷一片,我手指微颤,未语泪先下。
三少爷啊,我的三少爷啊,你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你知道看到你这个样子叫我如何放心,如何不心疼?你是在抗议吗?抗议我突然间消失,离开你身边?
可是我并不想啊,我是多想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我是多想看到你健健康康的活着……
我轻轻执起尚于欢的手,枯槁如柴,我看着不禁又是一阵心酸,几乎泣不成声。
我暗暗告诉自己:此刻是非常时期,我千万不能脆弱,也来不及哀伤,大少爷告诉我,尚于欢是自己的意志不愿醒来。
一个人的精神意志是最重要的,如果他自己的意志都不愿配合,不愿清醒,那么再好的药物也无济于事,大夫亦有言,因他本身体质虚,再加上忧郁使然,哀伤过度,已经昏迷多日,按医学上看来,基本是没救了,再加上他本人不愿意醒来……如果过了今天他还不醒,怕是永远也无法醒来了……
“三少爷,猜猜我是谁?不准偷看哦……猜不出来吧?我是离儿,我来看你了,你都不表示一下高兴吗?这么不欢迎我?真让我伤心……你看你,这么大的人还不会照顾自己,我不过才离开几天而已,你就偷懒了,不好好吃饭,不好好吃药,不好好练琴,连衣服也这么脏,脸上胡髭邋遢,这样一点都不帅,离儿不喜欢这样的三少爷。”我强颜欢笑,故作语气轻快地说,“三少爷不是有洁癖,最爱干净的吗?从来都只喜欢纯净的白色,从来都是一尘不染,如同仙子一般,可是现在呢,我真该拿个镜子给你瞧瞧,你现在跟鬼没什么区别,还是可以在白天现形的那种……”
我轻轻用他的手抚摩着我的面颊,一阵阵悲哀从心田流过,我小心翼翼的感受着他脆弱的脉搏……
“还记得我们的初次见面吗?我想三少爷肯定不记得了,但离儿却记忆犹新,那是我第一次来静云轩,第一次听到那么动听的箫声,也是第一次看到人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人……我知道少爷不喜欢别人说你好看,可是你就是好看啊,无可否认,惊为天人,我当时就看呆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口水,只是你态度异常冷漠,似乎很厌烦我打扰了你,好像我无意间窥视了你的隐私一般,可是我是无心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
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我初次见到尚于欢的场面,感觉好遥远却又记忆深刻,“我那时还以为你会是个脾气古怪,很难伺候的主子,还偷偷哀吊自己即将到来的悲惨生活,可是没有,我渐渐发现你是如此平易近人的主子,所以尽管静云轩比较沉闷,比较偏僻,大家却毫无怨言,只想着全心全意的伺候少爷,因为大家都爱戴你,都喜欢你,小桃,小梅,小顺,四夫人,大少爷……还有我,这么多人心疼你,这么多人关心你,你怎么忍心让大家担心呢?自从你昏迷了,静云轩便整日乌烟瘴气,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每个人心里都好难过,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行为?你没有话说吗?你不想反驳吗?还是你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尚于欢的脉搏越来越弱,我的手忍不住颤抖……
“尚于欢,不要再装睡了!这样一点都不好玩,你不知道我心脏不好,禁不起吓的吗?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亲你了,到时候看你怎么装……我真的要亲了!真的来了……我不开玩笑的……你甘心就这么被我吃豆腐吗?”我开始慌张了,却还是故作轻松,假装威胁式的开着玩笑,我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我的心抽搐得快说不出话了,我只知道尚于欢似乎离我越来越远,就快要脱离我的视线了……
我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似乎这样便能留住他,心头的悲伤泛滥,“三少爷,不要这样了,求你快点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吧,你知道看到你这样,我的心是多么痛吗?好像我就要永远失去你一般,我不想,我不要,我要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我不想到以后老了只有我一个人在独自回味,我好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我一起回味过去。回忆我们的一点一滴,我们的相识,那个我们都无法忘怀的星空,我们推心置腹,我们如同朋友一般,心与心那么贴近,那是我们第一次走近彼此……后来我们会一起下棋,一起谱曲唱歌,我知道我的棋艺很臭,每次少爷都会故意让着我,对我的小聪明,偷棋,赖棋,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我也知道我没什么文采,没什么音乐细胞,但每次少爷都会鼓励我,说我做的很好……你是那么包容我,宠溺我,就算我偶尔闹情绪,发脾气,你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便过去。我一直知道你对我是特别的,可是我只是个不起眼的丫鬟,我不敢奢望什么,也不敢乱想什么,我把你对我的好认为是朋友之间的友谊,主仆之间的信任。可是,当我收到这个玉簪时,我的心情快乐的几乎要爆炸,那一刻仿佛春回大地,艳阳高照,我终于能够理解你的心意,原来……是跟我一样的,那一刻我决定不再去逃避,不再去害怕,想义无反顾的爱,就算遍体鳞伤也无怨无悔!于是我每天都在想着下次见到你,我一定要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我猜测着种种我们再次相逢的场面,猜测着你第一句话会说什么,每次想到都会好紧张,好兴奋,可是,我从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你再次碰面……这是我最不愿见到的,如果我们注定只有这样才能见面的话,那么我宁愿不要跟你见面,只要你能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