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出生在************时期,由于营养不良,个子便长得矮了。
父亲早亡,只有一个老母亲给他提供衣食——孤儿寡母的,其光景,是自然可以想见的。
勉强读完小学,便跟着挖河的队伍到了永定河。
河风凛烈,而他的脚下单薄。待挖开冻土层之后,看到细软的河沙,他便把脚埋下去。暖和。便与细沙相温柔着,忘了手下的活计。
队长走过来。“你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快挖!”便依依不舍地从沙窝里挪出脚,挖他娘的河。
还是冷啊!生存的本能又使他回到沙窝里。
队长便又踅回来,一脚把他踢翻了。
他扑倒在冰冷的河床上,脚下的破布鞋也顺势甩掉了。人们便看到了那黑瘦的脚板上,皴裂的一道道肥阔的口子。
“队长,怜惜怜惜他吧,这个没爹的孩子就要被冻死了。”许多软心人替他向队长求情。
“狗屁!怕冻就别出来挣工分,到手的甘蔗不能两头甜!”队长说。
人们便不吱声了。
实在冻得受不了了,他就求诸于哭,哇哇地哭。因为哭,是可以分散脚的注意力的。
好心人劝他回去。“不就几个工分吗?还不够买一根油条……”
那时方村是有名的“油条队”,即一个好劳力的日值仅仅三分钱,只可以买一根油条。
但孩子就是不回去,因为他坚持了大半天了,再坚持小半天,就要收工了。这个时候中途而退,真是可惜了。
他依然是在哭声中,坚持挖河:
心痛的人们摇头叹息:“这孩子舍命不舍财,将来也得死在钱上。”
在穷寒中,他长到了三十岁。
同龄人都早已娶妻生子了,可他依然是光棍一条。乡村的俗俚、伙伴的谑笑和本能的冲动,使他渴望男女间的云雨。但矮瘦的身块、贫穷的家境,使得欲求不高的丑女儿,亦望他却步。
他没法解决他的性问题,便****。
有时在黑洞洞的土炕上,一夜之间,要****两次。翌日,还要起早到铁道上去,砸石子,筑路基。这是一项非同一般的重体力活。
晚上,欲再行好事的儿子刚刚动手,同一炕上的母亲说话了:“孩子,祖上说,空走精伤身啊!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就跟你娘来一回!”
母爱,使她忘了羞耻。
儿子震惊了。“娘,你真是老不要脸!”骂过,竟呜呜地哭起来。
畸形的母爱,更深地伤了一个男儿的自尊。
晚间,他索性搬到柴棚里睡。
他便听到了邻居家的一声驴叫。
他心头一动,那是一头母驴。
于是,便进入了一种古怪的遐想。不久,不用动手,精气就自溢了,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
他便夜夜听驴声,夜夜遐想,久了,竟以为那驴就是自己的女人。
便想与自己的女人有肌肤之亲。
机会是有的。
一个乡下集日,他没有出工,到邻居家去。“把驴借我使使,我去赶趟集。”
出了村口,他就把驴朝着人烟稀少的树林中牵去。
到了一个僻静处,他把驴拴了,便踅到驴的身后,左看右看找驴的****。
很容易就找到了。
看到这真实而又肥腴的存在,他的器官膨胀起来,便模糊了人驴的界限,挺身而上。
这驴是邻人用来拉脚犁地的,由于便宜才买下的,并没有赋予它繁殖的使命,所以从来没有把它弄到勾栏去,它尚是一个处子:
所以,他的挺进,使驴感到陌生而难耐,便咴咴地叫了两声,朝前躲开了身子。
并不甘心,再试。仍是咴咴叫两声,朝前挪两步。
好在驴是拴定的,并没有跑掉之虞,他便依然再试,试了几次,终因驴子的不配合,都未到位。
他急得大汗淋漓。
正思忖时,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声。
抬头一望,见一红衣女子仓皇逃近,身后有三个男子无声地追赶。
女人扑通一声跪在驴前。“大哥,救我!俺去赶集,碰到三个流氓,要强奸我!”
“知道。”陈水平静地说,“你躲到驴后边去,瞧我收拾他们。”便笑着看那三个人跑近。
见此情景,那三人以为没有什么危险,笑着说:“你以为跑到这儿就安全了,到手的肥肉,哪能让她掉了!”
“那咱可就不客气了,她是咱妹子。”陈水挥拳而上。
因了刚才对驴的失手,他正懊丧着,便把一腔怨愤朝三个人身上发泄了。
三个人受到意外的打击,而且是有力度的打击,无力还手,恋恋不舍地落荒而退。
红衣女子再次跪下。“大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以我的一切报答您,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红衣女子盈盈的泪水,弄得她楚楚动人,陈水不禁动了心思。“你说的当真!”
女人坚定地点点头。
“那好,你把这驴给我扶住。”
女子有些迟疑,他有些不耐烦了:“听见没有?扶住!”
有红衣女子的帮助,他终于进了驴的身子。
他拼命地冲撞着,任驴子咴咴地为他伴歌。
待他快感透心的那一刻,他大喊一声:
“哎哟,我的娘哪!”
女子被吓得哇哇大哭,惹得陈水行些扫兴:“你哭的是哪门子,我又没怎么你。”
女子依然是哭,陈水手一挥:“你快走吧,我还得给人家还驴呢。”
女子止了哭声,迟疑了片刻,转身要走。“等等。”陈水叫住了她。
“记住,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
女子点点头。
“那好,你走吧。”
女子起初还迟迟地走,待到有一点距离,竟哧溜一下子跑了起来。远远看去,像一只红毛狸子。
“跑什么,又没人追你。”他感到好笑。
因为驴子的缘故,他失去了恩人的身份。但此时的他,并没有一丝遗憾,他质朴地认为:人毕竟不是驴子。
随着时代的变化,挖过河,翻过沙,筑过路基的陈水,自然而然成了村建筑队(当地叫包工队)的一员。又由于他孤身一人,没有老婆孩子的纠缠,他能到远处去包活。久了,由于能干、能吃苦,再加上对外边的情况熟悉,他便成了外派队的队长。外出包工能挣到大钱,不久,他的施工队就成了最有实力的一十人马。
有了钱以后,陈水本能的反应,是娶妻生子,盖一栋好房子。
娶妻,他有现成的人选,那就是他队里的会计刘惠兰。刘惠兰是村建筑队队长的女儿,起初是为了监督他外派队的财务而特意安排的。刘惠兰长得并不好看,只是面皮子还白一点,一白遮百丑,便还有几分上眼。她最吸引陈水的,是她的那个胖身子。尤其屁股大得出奇,坐在木板椅上,把整个椅子面都遮盖了。他觉得要是跟她干那事儿,一定是很受用的。
这是他早期的恋驴情结造成的后果。
于是,他总是想办法与她套近乎。
这时的陈水,虽然依旧矮,但是有了丰富的人生经历后,人已变得异常精明与干练,跟个把女人套近乎还是可以的。
“蕙兰,你看,你爹老了,这么大家业,他扛不了几天了。”
他的话果然引起了刘惠兰的注意:“怎么,你想篡位?”
“篡什么位?作为他的外派队队长,我已经是家里人了。”他说。
“那还差不多。”刘惠兰感到陈水的话在理。
“我有个想法,不如咱俩组织个家庭,肥水不流外人田。”
刘惠兰忸怩了一下,细细想想,这话是有些道理。
“我没意见。”她竟说。
于是,两人便眉来眼去,感情的温度在共同利益的烧烤下,一日比一门热了。
一个会计,一个队长,常在一个办公室出入,自然有机会搞到一张床上去。
揭去外壳,刘惠兰的那张屁股不仅大,而且白得放光,陈水稀罕得左看右看,像找驴的****一样找刘惠兰的****。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
看到这真实而肥腴的存在,他的器官膨胀起来,便模糊了男女的界限,挺身而上。
真的做到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事毕,刘惠兰说:“我可是你的人了。”
陈水说:“那以后咱就合伙干吧。”
但惠兰的爹不愿接受这个矮小的女婿,他对惠兰说:“你调回来吧,甭跟他干,当咱整个队的会计。”
惠兰说:“不,我得跟他干,我的整个身子都给他了,不跟他干还能跟谁干。”
他的爹气坏了:“咱队里有的是顺眼的小伙子,你干嘛偏跟他?”他有他的算计,他想把女儿嫁给他手下最能干的副队长,想把他的整个家业延续下来。可她偏偏看上了一个小小的分队长。
“你要是非跟他不可,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他爹说。
“不认就不认,横竖我得跟着他。”在乡下,有了肉体关系的男女,是不太容易分得开的。
“你这样做,不但毁了你自己,也毁了他。”他爹说。
惠兰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她很快回到陈水身边。
“我说,你甭跟老家伙干了,把队伍拉出去,咱们自己干,”她对陈水说。
陈水是个精明人,一下子全明白了,拍拍惠兰的屁股:
“我一定好好待你。”
他便真的把队伍拉出去,成立了自己的公司。
公司成立后干的第一件事,是给他自己造房子。
他造了一个仿古的四合院。但又不完全泥古,也吸收了西洋建筑的一些风格:雕梁画栋以外,喷泉、雕塑,还有壁炉,都是西洋作派。
他的宅院,引起了周遭那些农村新家的注意,纷纷找上门来,请他做类似的建筑。于是,他靠这改革了的仿古建筑工艺,发了大财。
他对惠兰说:“你别上班了,我能养活你。”
惠兰说:“我也有手艺,不用你养活。”她指的是自己的会计手艺。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想给你换个工种,换个在家里上班的工种。”他嘻嘻笑着。
惠兰迷惑不解:“这样的工种难不?我能做得来吗?”他仍是嘻嘻笑:“不难,只有你能做得到。”
“什么工种?”惠兰认真地问。
“你看,我结婚晚,把下一代耽误了。不能再耽误了,所以,你必须在家里上班。”
“噢,绕了半天弯儿,是让我给你生孩子!”
“不错,就是这个工种。”
“那可不是让你养活,而是给你打工。”
“不错,我给你开工资……”
“瞧你那臭德性,跟真的似的!”
“嘻嘻,嘻嘻……”
陈水那时的笑,还是满腼腆的。
******女人受孕快,生产也快,第二年就给了他一个成果,一个胖墩墩的女孩儿。
陈水非常高兴,对惠兰关心备至,晚间亲自给惠兰洗脚。
他端着惠兰那肥白的赤脚,亲了一口。“感谢你使我有了下一代,不过,这是不够的。”
惠兰激动地说:“怎么才叫够,说给我听,我一定满足你。”
“再给我生一个,我要一个儿子。”
“超生要罚款的。”
“我给他预备着呢。”
“今年可不行,老母鸡还得歇窝呢,更甭说人。”
“不行,咱耽误不起,要只争朝夕。”
“就依你。”
未曾歇窝,就又产下一个。不过,还是一个女孩儿。
陈水还是非常高兴,还是亲自给惠兰洗脚。
他端着惠兰那肥白的赤脚,又亲了一口。“这不怨你,我这辈子就是女孩儿的命。”
由于连生两个孩子,又加上心情愉快,惠兰的屁股就更大了,大得把一只单人沙发都遮盖了,放出一个屁来,得等到她欠起身来,才能听到那一声响。
惠兰因为胖得厉害,人便丑了。
但那时的陈水,思想单纯,并无一丝嫌弃。相妻教女,吃吃喝喝,欢欢乐乐。他还慷慨大度,乐善好施,与邻里处得和气,与乡亲过得自然,全无暴发户的霸气与粗俗。
乡下人不恨人富,就恨人富了以后忘乎所以,六亲不认。既然他质朴依旧,人无异样,村人就很待见他。有调皮小儿顽皮得过了,大人教导时,还说:“你也像人家陈水一样,长点儿出息,将来也过富裕日子。”
那时,他是个有示范作用的正面人物。
后来,来了吴景州吴书记。听说陈水的宅院阔气,便叫代理支书朱帝带着,莅临参观。
参观完了以后,吴景州坐在客厅里的阔大沙发上,羡慕不已:“不简单啊,真是不简单!”
抽了一口陈水敬上来的玉溪,吴景州顺口说道:“盖儿中华,硬玉溪这样的干部最牛!”再抽上一口,叹道,“什么时候,咱也能抽得起自己花钱买的玉溪啊!”
陈水惶恐地站在一边,不知书记的话里,到底包含着儿层意思。
“你是青土乡私营经济最突出的代表啊。”吴书记又说:
这次陈水听明白了。“不敢,不敢。”
“陈水同志,你是党员吗?”
“不是。”
吴书记对朱帝说:“送给陈水同志一本党章看看,这样的优秀分子得吸收到党内来。”临走之前,对陈水说:“你下午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陈水去过一趟吴书记那儿以后,第三天头上,竟当上了村主任。
第二年一开春,还是预备党员的陈水,竟当了方村的支部书记。
代理书记朱帝,改当了村委会主任。
陈水感到有些对不起朱帝,对朱帝说:“我做梦都没想要当支部书记,只是吴书记非要我当,说是政治任务。这样一来,就委屈你老兄了。”
朱帝苦笑了一下。“这没什么,你有钱嘛。”
陈水不大理解,这跟有钱有什么关系?有钱不一定就当官,当官也不一定就非得有钱。他感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