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加快实施乡人代会通过的电信、公路两项工程,陆大新主持乡长办公会作出决定:
一、作为电信、公路工程总指挥部常务副总指挥的杨文彬作专职使用,他所分管的教育由栗思奇兼管,文化、体育和卫生由窦凤琴兼管;
二、基于全乡的财政状况,暂将市拨荒滩治理专项款十二万元整,作为工程的启动资金,划拨指挥部办公室使用。
大家一致通过,由林小力记录在案。
工程总指挥的任命,是由乡党委讨论决定的,陆大新为总指挥,吴景州为政委,杨文彬为副总指挥,党委委员、两办主任和职能科室的负责人为指挥部成员。杨文彬的副总指挥自然是由陆大新提议,这么重要的工程项目,他必须要有得力的助手。
会后,杨文彬把那十二万荒滩治理专项款从财政所提出来作了另户储存。
陆大新问:“这合适吗?放在财政所也一样可以支配嘛。”
杨文彬回答:“栗思奇这个人顶别扭了,经他手,你支配资金不方便,耽误工作。”
陆大新感到他说得也有道理,便没有深究。
栗思奇跑到吴景州那里说:“吴书记,这个陆乡长不懂财政规定啊,他把荒滩治理专项款划作工程启动资金,这是挪用专款,要犯错误啊。”
吴景州一摆手:“我曾说过,基于咱们乡的财政状况,给不了领导干部工作经费,希望各找门路,并且,谁找来的钱,由谁支配,我概不眼红。这笔钱是人家陆大新找市里的同学争取来的,他有权支配。再说,什么叫专款专用,县里不也拿市里的专项款发工资吗?这是变通做法,不变通,工程怎么启动呢。关于这个款子的使用,大新是跟我打过招呼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还有,他把这笔款子从财政所里提出来,另户储存了。”栗思奇又报告说。
“这一定是杨文彬的主意,他这个人自以为是,鬼得很,他非得把陆大新毁了不成。”吴景州说。
“这个陆乡长,哪儿都好,就是不懂财务。他重大局,不重小节,其实做乡长的,这小节才是最重要的。他也不问问我,要是问我,我一定会好好协助他的。”栗思奇说。
“有杨文彬,他还能想到你?”吴景州说。
“是啊,这个杨文彬爱拔尖,会挟持领导。起初陆乡长还重视我的意见,现在有点不成了。”栗思奇不平地说。
“陆大新是个书生,喜欢投脾对气儿的人,就你那张阴损的脸相,也就是我待见。”
“瞧您说的,我这个人心眼儿好。跟您这么多年,您哪件事儿,我没给您摆平了?这样您才能无危无险,稳坐泰山。”
“甭跟我买好。就你那房子,还有你那爱占小便宜的毛病,小是我,你早塌台了,甭说还当着个副乡长。”
“您是瞧我能活动,有算计,不然,就您那脾气,早把我晾一边去了,您在政治上多成熟呢,您快成精了。”
“这倒也是,不成熟点儿,早让你们给算计了。你们青土乡有几个好人?就拿这个杨文彬来说吧,我把他从党办主任提到副乡长可以了吧?就因为给家属转户,我先转了你的,没给他转,就得罪了。这人一有了裂痕,再互相看时,谁见谁都不是东西——以前,我看他小伙子,精明能干,现在一看,油滑尖刻;他以前看我,稳健老道,现在他跟人说,我吴景州阴险狡诈。这是哪跟哪儿呀,我吴景州不还是那个吴景州吗?”吴景州感慨道。
“这个陆乡长喜欢投脾对气儿的人,是长处,因为他重感情;但也是短处,他会偏听偏信、偏视偏爱,会失去更多的人。这对一个还算是正直的领导,就有些可惜了。”栗思奇遗憾地说。
吴景州乐了:“栗思奇啊栗思奇,你才是诡计多端呢!你从来就喜欢脚踏两只船——肖大力时你就暗送秋波,给他报了多少张票,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没成气候,要是真成气候了,你早是他船上的人了。这次,你就死心了吧。陆大新是读书人出身,讲究清白自守,他不会为贪一点小钱儿去跟你套近乎。你就死心踏地地跟我混吧,我将来混得赖不了,这已经有上边领导给我捎话儿,你就擎好吧。”
“哪位领导?”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最次也得弄个局长当当,到时候把你带过去,弄个副手干干,你的心愿不就全了了吗!”
“还是吴书记了解我。”
“哼,你撅什么屁股拉什么屎,我还不知道?你跟杨文彬还有一样不同:他多少还有点儿事业心,你是一脑袋私字儿。”
“您说得太伤人面子,您是领导,我不好意思驳您,就您……”
“打住,打住,你还是少说为好,惹怒了我,不等陆大新办你,我就先办了你!”
“您办我等于办您自己,您才不做这赔本儿的买卖呢。”
“是啊,思奇,咱俩都不是外人,说得过了点儿,你也别怪罪。”
“还怪罪呢,紧跟还不一定跟得住呢。”
“……”
“……”
吴景州突然想起什么,问:“你是说陆大新不懂财务?”
“有点儿。”
吴景州想到了万副主任给他的启示,便说:
“这是不可能的,他愿另户储存就另户储存吧,只不过是为了工作支出方便一些而已。不要为了俩钱儿的问题,影响了团结,影响了工程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