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盛早晨到了马队,对队副说:
“咱们清点一下马数。”
清点完了,他说:“今天我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去。你领着伙计们给马梳梳毛,许多马匹的毛都打绺了,看着就不精神,哪像部队的马。”
临出门之前,他又对队副说:
“今天的马全天休整,不得外出,谁用马都不许派,就是支县长来了,也不许派。”
他知道,支县长在衙门里待懒了,轻易是不出门的,再说,他每次出门都得乔盛陪着,根本就不用县长大人自己来牵马。他之所以这么说,是让队副感到他说话的份量。
他回到了家里。
春凤问:“怎么又回来了?”
“有你这么一位漂亮老婆呆在家里,我哪儿还有心呆在马队。”乔盛嬉笑着说。
进了屋,乔盛就把门闩上了。
他把春凤搂在怀里,朝床上拥去。
“大白天的,让别人知道了,多不好意思。”春凤说。
“一个两口子××还分什么时候。”
“你真粗鲁。”
“都是在部队里呆的。”
春凤的衣服被他给扒光了。瞧着她那自生生的大腿他就情不自禁。
“春凤,你不能光躺着,你得翘腿。”
“翘腿干什么?很不正经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封建啊。你没听人说,这两口子‘床下是君子,床上是夫妻’么?就是说,这两口子一上床怎么干都行,没什么正经不正经的。”
“你净是歪理儿!”看着乔盛渴望的样子,她又说:“就这一次。”
他就压上去了。没动作两下,就激荡得了不得,急切地说:
“春凤,快翘腿!”
春凤虽然嘴上答应了,可是一等真要翘腿了,又总觉得这不是正经女人应该做的,那腿就怎么也翘不起来。
乔盛急得不成连喊翘腿。
春凤好不容易心又动了,想把腿翘起来,乔盛已奔放得一塌糊涂。他颓然倒在春凤身上:“你的腿怎么翘得就那么费劲呢。”他怨怨地说。
过了一会儿,乔盛穿衣下床,“不成,我得上马队。我的岗位,在马队。”
春凤说:“你刚才不是说不去了么,怎么又变卦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守在一个不会翘腿的女人身边,也没多大意思。”
正在温情之中的春凤感到这话很不受用:“难道我一个大活人,就值那么点儿?”
乔盛还是走了。
到了马队,乔盛发现马少了一匹,他马上火了:“马呢?”
队副怯怯地说:“你刚走,崔连长来了,说他母亲病重,得用用马。我说我们乔队长说了,今天马耍梳理,谁都不能用。他说我母亲病得要死你说怎么办?人都会有个生老病死吧。我想崔连长说得也对,再不让他用马就显得太不近人情,我的心一软,就让他把马牵走了。”
乔盛听罢,反而平静了,对队副说:
“你把裤子脱了,趴到墙上去。”
“您这是干什么?”
乔盛一笑:“让你尝尝马鞭子的滋味儿。”
队副一听,明白了,这是领导怪罪了,忙说:“我知道我错了,下次改好不好?”
乔盛说:“别介,这次是这次,下次是下次。咱得分清楚,别瞎掺和。”
队副哭笑不得:“队长,我跟您鞍前马后的,总比那马强吧?”
乔盛说:“对,你比马强多了,马没有心眼儿,你有心眼儿,马听话,你不听话。”
队副一听,知道乔盛的主意已定,这鞭子是必挨不可了,便乖乖地趴到墙上去,露出他那尖瘦的屁股。
队长的鞭子就真的抽上来了,很有力气。
队副浑身一颤,他想求队长抽得轻些,但转念一想,他不给面子,让我脱裤子,只要这么一做,不抽也没面子了,不抽这心里也不是滋味了,不抽这人也不如马了。所以,抽轻抽重都是一个滋味儿,求他干什么,怎么就那么没骨气,何必呢!
倔强的队副默默地挨着鞭子,一声不吭。
乔盛想让他求情,可是他不求情;乔盛想听他哎哟,可是他不哎哟。就跟春凤似的,你想让她翘腿,她不翘腿;你想让她抓挠,她不抓挠。这屋里屋外的人,怎么都这么倔呢?怎么都这么不听话呢?怎么都这么蔫有准儿呢?他想不通,他很难过,他气不出。
你不是喜欢挨鞭子么?我成全你了。手下的鞭子就抽得更重了。
他早晨的沮丧情绪,他的鞭子替他发泄了。
他的心,感到一丝快意。
“队长,您住手吧,再不住手就出人命了。”一个马夫拦住了他。
他定睛一看,队副的屁股已经给抽烂了。队副本人也已经不动弹了。他把鞭子扔到地上:“真他娘的扫兴!”
乔盛的心情不好,晚上挨着那双白腿也没有昂奋的情致。但虽然没有昂奋的情致,可毕竟还有情致:他的心有些黯淡,眼晴对那双白腿却分外留恋。它可怎么长的呢?是人生的吗?他不敢相信。那就说,他对白腿的迷恋,使他觉得对它没办法。没办法怎么办?就揉捏它。揉捏得春风动了情,呻吟起来。
他心里出现了一丝曙光。既然你主动动情了,你的那双白腿就该翘了。他从钱粒儿那儿知道,女人要是一动情,是很浪的。
“你是不是想要我?”
“嗯。”
“点上灯吧,我想看着你。”
“随你。”
在柔情中的女人是很柔顺的。
他点上了灯。
竟看到那双白腿早已给他翘在那里。他的心潮顷刻之间冲荡到了极点。他不顾一切地压上去了。
“你干嘛那么急呀,又不是第一目。”在柔情包裹中的女人,需要慢慢的引领。“你再摸摸我。”女人说。
乔盛应该理解女人,因为女人很理解他。她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好,她觉得她应该尽一点儿妻子的情份,她不想翘腿,却无私地给他翘了;他应该知恩图报。
但是他不知道知恩图报,兀自动作着,全不顾女人的暗自呼唤。
女人本能地躲闪着,她尚未走到风景葱茏之地。
乔盛却已快到了淌金尿银的最高境界。
但那翘起的一双腿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地放下了。
他来不及再给女人一个信息,他崩溃了。
他倒下身去,你已经是翘了,却翘得那么不让人尽兴。早知是这样,你莫不如不翘。不该翘时翘,该翘时不翘,让人欢喜无托,希望成空。
这个女人。他心中怨愤着。
动情的女人看到男人早早没了声息,感到自己被扔到了一个无光无水的黑漠之地,心中充满了困顿与忧伤。
什么男人。她感到男人不把她当人。
两人都醒着,却相背无言。
乔盛早早地起来了。尽管床上有一双让他痴迷的白腿,却感到白腿的主人也不是十分的可爱。
女人动了一下:“起这么早干嘛?天还黑影儿呢。”
“老在床上糗什么,能糗金糗银?”男人的声音很不温柔。
女人不吱声了。她觉得当兵的男人都有些不近人情,惹他干什么。
乔盛弄了两个腌鸡蛋和一把花生米喝酒。
大早晨的就喝酒。
女人有些反感,但她也不说话。她是小小的店家女,他是堂堂的马队队长。他能娶她好像是一种赏赐,他做什么,她哪儿有资格管呢。尽管不敢管,但是还是有些反感。躺在床上假寐,心里很烦。
乔盛在喝酒。
一杯,两杯,三杯……
酒臭在屋中弥漫,冲碎了家居的温馨。
这可是一个刚刚建立起来的还处在新婚蜜月中的家啊。
酒被他喝光了,空酒瓶被他绊倒了,丁丁当当滚到床铺之下。
他粗粗地叹了一声。
他走出门去。
到了马队,竟看到了崔连长。
讨厌的家伙。他心里说。
崔连长站起身:“乔队长,我正等您呢。”
“等我有什么事,用马?”
“您的马,咱哪里还敢用呢?咱一个小小的连长。”崔连长笑着说。
乔盛皱了皱眉头:“马你不是用了么?还说什么便宜话。”
“我这个马不该用,破坏了您的规矩,我向您道个歉。”话还算客气。
“那就不必了,你娘不是病的要死么?”
“乔队长,难得您还知道?这么说呢,为了您的规矩,我娘甭说病,就是死了,也不给您找麻烦。谁让她生了一个当连长的儿子呢,她要是生一个营长、团长什么的,甭说是骑马,还会有人给她单置备一部轿子。”
乔盛听出了崔连长话中的话:“你娘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说。
崔连长愣了,他没想到乔队长这么不客气。“你娘才死呢!”他说。
乔盛一笑:“我娘早死了,这你就甭惦记着了。”乔盛也感到他刚才的话有些过,所以,他并没有恼。
崔连长说:“你不该难为副队长。”
“他是我的下属,我怎么管是我的事,不用你崔连长操心。”乔盛说。
“你是冲着我来的。你对我有意见,你就直接提,甭打鸡骂狗的,这不符你乔队长的身份。”
乔盛的酒劲儿上来了,他指着崔连长:“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我这儿指手划脚!”
“这叫路不平有人铲,理不平有人说。支县长都没像你那样打骂下属,你凭什么?”崔连长也不冷不热地说。
乔盛的心躁厉起来:“哪儿的一条野狗,跑到我这里瞎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