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辛亥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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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婆婆自那一次受刺激后,得了很难医治的精神病。她的病时好时坏,如果病情发作时只能将她关起来,不然她见了女人,就会都把她们当成小妾,跑上去撕扯她们的头发。婆婆疯了后,邬爱香就是家里的女主人了。仿佛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邬爱香在家里终于不要看婆婆的脸色了,而且还可以管教疯了的婆婆,这让她大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三月里春暖花开时,邬爱香和妯娌紫环的隔阂越来越深了。紫环恼怒邬爱香当家做女主人,而她只能听她的指令。因此紫环暗暗地与邬爱香较劲儿,有时在背底里使点坏,趁人不备时,给邬爱香的饭碗里放只死虫子什么的,以解自己的愤懑。邬爱香并没有留心饭碗,她大口大口地吃饭,把死虫子都吃了下去。紫环心里恶恶地想:吃死你!

沈鸿庆虽然当了校长,但身边没有一个谈得来的知己,生活了无生趣。他很想如周树人般离开故乡到北京去,但家里这一摊子事又放不下。没想到从前到日本去是为了摆脱家庭小我的羁绊,可辛亥年后多数时间又落进了俗世的小我生活。这让沈鸿庆回想起来,便懊恼不已。沈鸿庆知道自从陶成章被害,尹锐志和尹维俊远走他乡,光复会不复存在后,自己似乎少了精神的维系。现在在绍兴的革命党人越来越少了,除了寿昌田可以陪伴他喝杯酒,别的不是去世了,就是离开了绍兴。

第二天沈鸿庆去学校上班,接到了宋教仁的来信。宋教仁在信中说他刚回到北京,但为了在选举中国民党获胜,他又将离京南下,主持和指导各地的竞选。沈鸿庆知道宋教仁正野心勃勃地想当总理呢!谁知道袁世凯会怎么对他?隆裕太后刚刚去世,袁世凯紧张得怕处理不当激出事变,又怕规格过高党人不满。于是袁世凯反复掂量后,令全国下半旗,服丧二十七日,又发布告道:“隆裕太后附葬崇陵,更兼赞成共和,有功于国,一切丧葬礼节,务须从优,费用归民国担任。”街上的人一看到墙上张贴着袁世凯的布告,便交头接耳道:“老百姓又要遭殃了,厚葬帝王遗孀不就是要我们多纳税吗?”

得知宋教仁来杭州演讲,沈鸿庆很想去看他。但宋教仁演讲完,马不停蹄地就回上海了。因为孙中山携夫人卢慕贞、女秘书宋霭龄、男秘书戴季陶等赴日本作扶桑之旅,这几天该回上海了,宋教仁要赶回去与孙中山谈他的革命理想。然而刚回上海,袁世凯发出大总统令,确定4月8日在北京召开中国国会第一次开会典礼,参政党领袖必须进京磋商。宋教仁自然是想早点北上的。

那天先后到他下榻饭店闲聊的有陈其美、沈鸿武等。宋教仁坐在沙发上,谈到他被人攻击而写的反驳文章道:“从此南人不复反矣!可见那些攻击我的人并没有什么见解,一驳就倒。”宋教仁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陈其美毕竟是上海滩青帮老大,又是沪军都督,不怕得罪人,诚恳地对宋教仁道:“你别得意忘形,看不到躲在阴暗角落里想暗杀你的人。”宋教仁听陈其美这样说,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是中华民国了,一个法制的社会,谁还敢搞暗杀?”

第二天晚上,上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沈鸿武赶到上海火车北站时,黄兴、陈其美、于右任等已在候车室送宋教仁了。宋教仁满脸笑容,神采飞扬,不断地向黄兴、陈其美表达此趟进京必然建立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政党内阁,即国民党内阁。宋教仁滔滔不绝地说着,唇边的小胡子兴奋得一翘一翘。沈鸿武突然感到了有些不妙,警惕地四下里张望着。检票进站了,他与黄兴、陈其美等一起护拥着宋教仁到月台。月台上拥挤不堪,已站满了乘客与送行的人。突然“嘭”一声,一粒子弹飞出枪膛直击宋教仁的腰部。顿时月台上一片混乱,大家拥挤着四处逃散,人群中发出一声声尖叫,还有孩子的啼哭。宋教仁缓缓地转过身,靠在石柱上对于右任道:“我中弹了。”于右任赶紧三脚两步地上前扶住他,这时大家仿佛才醒悟过来道:“快抓刺客!”

沈鸿武被拥挤的人群挤出了月台,黄兴与陈其美也都被人群挤散了,宋教仁被于右任送到了沪宁铁路医院。由于只有于右任一个人护送宋教仁,到医院又是子夜时分,医生们都已回家休息了,本来不致殒命的,结果因为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而命归黄泉。

由于宋教仁是被暗杀而死,此事件很快震动了全国。那天,王金发在报上看到捉拿凶手悬赏一万五千元便来了劲头。他以国民党特派员的身份,很快受黄兴和陈其美之托参与缉凶工作。王金发终于得到了一个重要线索,不仅捕获了首犯应桂馨、凶手武士英,还查出了杀害宋教仁的主谋袁世凯。袁世凯也许因为宋教仁的演讲活动危及到他的独裁统治,所以暗杀了宋教仁。这让王金发十分惊讶。一个临时大总统竟然是暗杀元凶,这涉及到一个国家的形象和声誉。一时间,媒体报道铺天盖地,袁世凯知道后恼火极了。他竭力声明此案件与自己无关,并且拍电报向孙中山、黄兴,以及上海和南京的革命党解释。然而解释也没有用,在事实面前袁世凯想赖也赖不掉了。

“二次革命”失败,王金发被以“国事犯”、“内乱罪”遭到通缉,因为“二次革命”起,王金发担任了浙江驻沪讨袁总司令。那天他派人回家乡召集旧部,策动部队,煽动防营,图谋攻打绍兴,重新开府,结果事情泄露。王金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发动会党五百余人,急忙转奔宁波运动,把江北岸的旅馆和妓院统统住满了。宁波商界的人大为恐慌,以为王金发带来的兵马要抢金融中心江厦街了。于是有人密告袁世凯,袁世凯一听便火冒三丈,视王金发为一颗毒瘤。

其实,王金发也可与大部分的革命党一样逃亡日本,但他舍不得丢下娇妻美妾。现在他成为了一个被通缉的犯人,一时没了主张。倒是他母亲想出贿赂北洋政府陆军部,买来一张“据禀已悉,尔子王逸未附和乱党,已准免缉,嘱其安分读书,养才待用”的护身符。本来有了护身符在家与妻妾玩玩灾难就过去了,可是王金发总是不甘心,总是有官瘾。那天他与母亲商量后,决定北上面谢那些帮助他的人,顺便拉拢一下关系,如果可能还能赐一个官职回来。然而北京陆军部并没有让他如愿,某军官见他身强力壮道:“看你身体不错,你既已犯了错,那就限你在半年之内拿获******、夏之麒等人以自赎。”王金发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知道这趟北京之行两边不讨好,且惹祸上身,真是后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