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想着想着，萧飒沓的目光透过某燕子房间的落地式大块玻璃镜的反射，忽然注意到离他身后不远处的淡粉色人影。
穿淡粉色衣料的就两个人，只是粉的程度略有差别。
一个是孔飞飞，一个是希克斯。
眼下不是当红小生，而是平面模特。
与萧飒沓目光交接之后，希克斯显然了解到自己的存在被他人所发现。
“我也是听到某燕子的叫声，刚刚从楼下上来的。”希克斯倒显得不慌不忙，主动出击地辩驳道。
“我们的房间在楼上，刚才就没见你，原来你一个人跑楼下逛去了，也不叫上我。”何桂将信将疑地打量着突如其来的男人，转向萧某人解释道，“不好意思，他其实跟我住一个房间，是我在这座古堡里的“室友”。”
“那你去楼下做什么？”听罢，萧飒沓也觉得奇怪，心想这位模特小伙的好奇心的确挺大，反过来说，从对方镇定自若的表现来看，应该也有作案的嫌疑。
“四处瞧瞧，希望能够尽快找到这个古堡的出入口。”希克斯的说辞合情合理，“毕竟是难得一遇的自由活动时间，值得有人借此机会打探打探，又不愿意连累他人，所以才没有叫上何医生一起。”
何桂不置可否，将目光移向萧，估计是对萧刚才从容不迫的安置和部署产生了几分信任和依托。
“发现什么没有？”萧飒沓顺水推舟。
“虽然没有找到出入口，但被我发现了一处很好的地方。”希克斯不紧不慢地回答说，他那英俊的轮廓让萧某人觉得耀眼得有些不太正常，“相信你们现在一定用得着……”
“我们现在用得着的地方？”萧和何桂觉得不解，发出了愿闻其详的感叹。
希克斯爽快地抬手指了指地上没有眼珠子的张善鸣，确切地说是张善鸣的遗体，说了句“跟我来”，便转过身往某燕子房外走去。
对方的自信与优容令萧飒沓感到相当靠谱，于是在离开前嘱咐了留下照顾受惊者的女大学生袁小雅几句，便示意与何桂一前一后合力抬起死者的手脚，静静地跟在了发现新大陆者的模特儿后面，顺着旋转楼梯往下走去。
同一时间，旋转楼梯下方垂直一百米深处。
另一位粉红色衣着的男人轻轻推开了一扇并没有闭锁的房门，仿佛还轻轻地呼唤了某个名字或代号，暗淡的光线照在姣好的面容上，让人很有种寿王穿越之感。没错，这个人正是孔飞飞。
如果说门口还有些微亮光的话，房间里可真是黑洞洞一片了。一阵摸索下来，孔飞飞总算沿墙寻到了开关的按钮，但按下去之后才遗憾地发现，照明装置八成是坏了，总之就是不亮，试了四五次都无济于事，只好垂头丧气地重新回到门口有光亮的地方站稳，又四下张望一番，见仍无所等之人的踪影，便怏怏地预备心平气下来再做道理。
嘀嗒，嘀嗒，房间里传来某种类似水滴接触地面的声响。
但声音远比清水厚重，几乎是用怦怦的强度从房间上部匀速掉下。
天花板漏水了吗，孔飞飞的第一反应显然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
想着想着，忍不住漫不经心地回头望了一眼，谁知这一望不要紧，几分钟前还是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霎时间居然灯火通明！
奇怪，刚才明明就都坏了的灯具，现在怎么全亮了起来？
不过……那是什么……
啊……要命……
在短短两三秒的晃眼之后，孔飞飞被眼前血淋淋的一幕给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本能地要鬼哭狼嚎才对，多亏了进化会联络员训练有素的镇静，将体内全部的恐惧都化为冷汗，从皮肤里齐刷刷地凸显了出来！
只见一具够得上身强力壮的男尸被人用绳索倒挂在天花板正中的挂钩之上，一丝不挂，肌肉线条分明的双臂垂下，原本有力的手腕手指软塌塌地向下伸展，张开的红口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两个眼眶空洞洞的，眼珠里照例已经被人给挖去了，尚未凝固的鲜血正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处流下，掉到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动静！
即便尸体面部毁坏严重，孔飞飞还是一眼认出死者是那位曾经英武挺拔的满族警官，费莫文芳！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死后还被人挖去了双眼，简直惨不忍睹……孔飞飞一肚子的问号，如今却化作毛骨悚然和惊慌不已，两腿不由自主地往门外退去，刚转过身来离是非之地稍远些，却隐约听到从旋转楼梯上方传来某种物体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由上至下，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位缓缓逼近！
这次又会是什么！
或许是由于神经太过紧绷的缘故，孔飞飞用意志力勉强镇压住胸口那股呕吐的冲动，从房门的位置慢慢挪步到旋转楼梯位于本层的端口，想要一看究竟。
那滚动的声响浑厚有力，随着时间的推移离孔飞飞所处的楼层越来越近。
那东西终于滚到了孔飞飞的跟前，然后又朝着望下去似乎没有尽头的连续梯道一刻不停地滚下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连形态和所发出的音色都消失在孔飞飞的眼界和耳际。
不看不要紧，那惨状，看了一眼便一辈子都忘不了。
孔飞飞内心的惊恐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怎么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回想起刚才从自己眼前滚过的那个“东西”，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如果场景能够回放一遍的话，我们可以非常清晰地瞻仰到高金杜教授的尸体像个大空竹般从孔飞飞跟前一滚而过的情形，以及那老先生同样惊恐万状的面容，同样被挖去双眼的空洞……
或许我们不免担心，如果这座犹如《圣经》中的巴别塔那样高耸入云的建筑果真是个无底的空洞的话，高金杜还要照此滚动多长时间？
一分钟，一小时？
一天，一个月？
一年，十年，还是更久？
或者更不济，永久？
就像传说中纸上谈兵的永动机？人肉永动机？
是在拍戏吗？还是身处现实当中？
如果眼前的一切全都是现实的话，未免太过残酷了些……
要知道，孔飞飞曾经主演过抗战悲情大戏《寒日屠城》的男主角，爱国医官林云天，应该说对电影中敌军杀戮的戏份记忆犹新，虽说我们在影院里见到的血腥屠杀场面的惨烈不在话下，但对于经历过拍片全程的孔飞飞来说，这些都不过是演员们在导演杨沙寒，也就是杨聪聪的老爸Aroman的倾力指导下，按要求完成的艺术创作。只等拍摄一结束，那些化妆成被戕害的难民和战俘的群众演员，便带着满身的血装有说有笑起来，所以并不能在孔飞飞心中留下太多恐惧色彩。
倒是今日，如假包换的屠杀就在眼前，先是房中裸男吊尸，再是一路滚下旋转楼梯遍体鳞伤的高金杜——尤其是那个道貌岸然的高教授，见到他悄无声息的表情，恐怖之余，孔飞飞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深深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