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燃起一堆火
我是从拾海人手里借来火种的,他提着一盏带玻璃罩的风灯,在他发现我时他一定有点惊讶,把灯举起来好让光照到我的脸上。
他把我当作水鬼。
我把他当作普罗米修斯。他会窃火,我会借火。我烤衣服,火光灼人,我知道我的脸上有了红色,不知道有没有苹果落地,天上好像刚下过雪,戴一顶瓜皮小帽烤羊肉串也很好,在远离新疆的地方别人听不懂的话就是新疆话,佐料和风里的灰沙一起裹在羊肉串上,味儿真香。
我烤灼我自己。我的皮肤上衣服上都冒出了一层白色,我用舌头舔舔,咸的,那是盐,烤羊肉串的佐料之一,软细的粉末,如果不去品尝或者舌头是麻木的,也可以把它当作雪和面粉或是鸦片,看一眼就会流口水。
我看着火焰渐渐熄灭,成为灰烬,我的衣服已经烤干,我决不会试图去让火光延续,我在灰烬旁借着余温想做一个梦时,却生出了遗憾:为什么不把月亮摘下来烤灼一番呢?烤成一个焦黄酥脆的月饼,我饿了。
我添一点盐。
我舔我自己身上和衣服上的盐。
我真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人我好像见过指示我在沙滩上堆砌大厦,并且不许再玩火,龙宫里有人抗议了红机子电话说夜晚就是夜晚夜是黑的,什么都可以亮龙宫里的珍珠都哭了。
我忽又想起了白房子。
我忧心忡忡地想:从今后我将开始苦役,舔着自己的盐,用沙子修建大厦,不知道谁要来开公司,但愿剪彩的那一天我的骨头上会站起灵火,望着霓虹灯。
1987年12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