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枯荣家园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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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二月,东北的冰雪还没有消融,鲜花娇嫩的侧金盏花便纷纷怒放了,这是迎来春天的花,也是送走残冬的花,它要目睹冰河开冻,听融雪之后的山泉流水声。三四月间,从四川到华北、东北,山坡上干燥而单凋,但一夜之间钻出地面的白头翁花就绽开酒盅似的蓝紫色花朵,让山野立显高贵。春天到夏天的过渡其实很短暂,可是从华南到北国的山溪旁的湿润草地上,伸出5枚黄色花瓣的毛茛花,却会给你准确无误的季节的提醒。然后是白色的银莲花,金色的金莲花……

夏天是属于山花野草的。

它们各自的奇特使它们出类拨萃。

华北耧斗菜紫色的花朵上,有5个长长的顶端弯曲如钩的长距,形似5爪力鼎;飞燕草蓝紫色的花朵后部,…距斜出,状如轻燕;乌头的花朵上,有形似古代武士头盔的大萼片;而中国珍稀植物紫斑牡丹、野生黄牡丹、二乔牡丹,笔者只能遗憾地说其情其姿其雅其色实在无法形容……

最著名的药草是黄连和乌头。黄连的有效成分是生物碱,乌头入药则是以毒攻毒,它的块根一中药名为附子一一含有******,此外,白头翁、唐松草、天麻、金莲花、侧金盏花等均可入药。

兰花:风情万种。

兰花是兰科植物的泛称,兰科是个大家族。

兰科有七百属,二万多种,是被子植物中仅次于菊科的亚军家属。同时,在单子叶植物中,兰花是被认为虫媒传粉的最高级类型。为了与形形色色的昆虫传粉相适应,兰科植物花朵形态的变化,是极令人动情的:3枚花瓣中的1枚演化成了唇瓣,位于花朵的下方,为专心传粉的昆虫作起落的台阶;另2枚花瓣与3枚萼片优雅地张开,以不妨碍昆虫的工作。兰科植物的雌雄蕊合生成蕊柱,上为花粉块,下为柱头穴。

中国人最熟知的花科花卉是春兰属的春兰、蕙兰、墨兰等,花朵不大,色彩淡雅,开花时却幽香阵阵丝丝不绝,兰花之香称为“天下第一香”,诗人则誉之为“香祖”。

也许,更多的兰花是在人间罕至的深山野岭开的。奶随着人类愈来愈随心所欲的地理发现和资源幵发,就连植物的隐姓埋名也变得格外艰难了。一些珍奇兰花被发现,发现之后当然是被人占有,然后是旅游热,喧嚣与污浊一起涌进山涧深谷,人发现美就是为了践踏美。

世界上最著名的观赏兰花有卡特兰、兜兰、石斛兰、蝴蝶兰。卡特兰原产于热带,唇瓣长在喇叭形口部呈波浪状,如一条美丽的长筒裙,两侧的花瓣大而舒展,花朵直径达10厘米,素有“梦幻之花”的美称。硬叶兜兰的叶似剑麻,杆似荷梗,高高举起的花瓣成兜襄状,花形奇特无比。蝴蝶兰唇瓣3裂,中裂片前端分裂成两个长须,两侧花瓣宽阔,似振翅欲飞的蝴蝶。石斛兰的花瓣白色带紫,轻盈洒脱。独花兰为中国特有的珍稀野生植物,如仙如魅,初见之下,人以为不是真的。

姿态就是风情。

兰花正是为了传粉而作出的适应性变化,使兰花姿态独具风情万种。不过尚有八千种兰花并不分泌花蜜,它们借助拟态或别的本领吸引昆虫传粉,或许这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弄假成真的生命颂歌。如眉兰与锤兰,不仅在外形上模拟传粉昆虫的雌性配偶,而且能散发出类似的性信息素,使雄虫纷至沓来与其交配,达到异花授粉之目的。有植物学家对我说:“这是美妙的勾引。”当一亿多年前地球上有了森林然后又有了有花植物,人类方始出现,人类学家说,原始人类之际人是最幸运的,他们真是生活在绿荫覆盖、彩色纷呈的百花丛中。

打猎和采集的路上,最早的人类认识了最早的花与果。因为果实的可以吃,那时的人看见花便也雀跃,等着326它们结果,也有拾起地上的花瓣放在嘴里咀嚼的,剌槐花至今还有人摘食,何况老祖宗?

总之,在森林的庇护下,人类与花的关系实在是千丝万缕的,约略言之,便是从初期的食用与医药治病,发展到后来的精神和文化的密切相关。

如果没有花,人类走过的道路上将会失去多少芬芳与光彩?

法国人用850万朵玫瑰花瓣方能提炼出1千克纯自然香料的香精,而正宗的巴黎香水不过是几滴玫瑰香精而已。

对草木花卉的栽培、利用和记载,在中国是源远流长的。“神农遍尝百草”,应该说是史前文明中一个时代的总结,神农是集大成者。屈原的《离骚》尽写苋木,战国时代人们对草木的了解可想而知。宋人吴仁杰对屈原笔下的花草加以分类注解,写成《离骚草木疏》,这又是十分了得的事情,从此《离骚》便被视为本草学的发轫之作〔《中国药学史》薛愚主编《神农本草经》是第一部系统载录植物成药的书,收录365种,均为花卉草药。有研究者认为该书成书于西汉末年即公元前1世纪,《神农本草经》之后至今两千多年间。大约因为中医中药是中国人长期以来惟一的祛伤疗病的医药之故,历代都有本草书修订再版。到明代李时珍写《本草纲目》时已有1892种,植物药达千种以上,不少是以花入药的。到今天中药典籍当首推《中药大辞典》(上海科技版中国古典文学中花的入诗入文更是屡见不鲜。欧阳修的《洛阳牡丹谱》、刘颁的《芍药谱》、刘蒙的《菊谱》以及明代王象晋著《群芳谱》等均传诵一时。到清代康熙皇帝曾组织瀚墨文士又编写扩充而成《广群芳谱》。

总有一些野生花木生长在人迹罕至的高山峻岭中,远离《群芳谱云南山区的杜鹃花中有一种杜鹃树为大乔木,高达25米,主干直径2米以上,人称大树杜鹃。

关于花的传说故事也是缤纷夺目的。比如:武则天于公元690年冬天饮酒而醉后,要去园中赏花,并下令百花齐放。凜冽寒风中所有的花都遵命而开,唯独牡丹静默无花。武则天盛怒之下把长安4000株牡丹悉数贬往洛阳,从此洛阳成为牡丹之都。

可以说诸多花卉中玫瑰是最具有浪漫色彩的,它的色泽与芳香渗透到了世界各地各民族的文化中,与太阳、女神、爱情、宗教相连结。

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在皇家离宫皇村(即今普希金城)的花园里散步时,发现一株盛开的玫瑰极为艳丽动人,为了防止被人摘走,女皇下令设岗护守。第二天,叶卡捷琳娜便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是那个岗哨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保存了下来。直到女皇去世,那一株早已枯萎无存的昨天的玫瑰旁,仍然有卫兵站岗放哨。

不过,俄罗斯的玫瑰似乎是在别的国家之后很久才开放的。

倘说,玫瑰为西方人情有独钟却也未必。古印度的最高种姓婆罗门用玫瑰装饰庙宇,祭祀的路上也都撒着玫瑰花。婆罗门教和印度教中司马和幸福的女神拉克什米,就是由108片大花瓣和108片小花瓣组成的一朵玫瑰花蕾所生出,吠陀教中的太阳神见到这位迷人的美女后一吻而使之苏醒。

据程鹿峰在《玫瑰的传说》中写道:“古伊朗有关玫瑰的传说犹如迷雾般笼罩整个东方,由于古伊朗诗人对娇美的玫瑰卷帙浩繁的歌诵,古伊朗成了玫瑰生存繁衍的乐土。”有的传说其实就是植物的神话了,比如植物们在真主面前状告睡莲,说是睡莲一到晚上便忘记了作为植物主宰的职责,而只顾自己安然人睡,于是,新的主宰便由白玫瑰担任,且带着自卫的尖刺。这些尖刺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当夜莺对新科女花皇白玫瑰一见生情展翅拥抱时,尖刺当即奋起还击,夜莺滴血而遁。所以白玫瑰从此并非纯白,外层花瓣上至今犹有粉红色调。

没有比罗马人对玫瑰的情感更为复杂而矛盾的了。

罗马帝国兴盛时,玫瑰是对功勋的奖赏,而衰落之后又成了罪恶的象征。在赫利奥加巴拉皇帝的一次盛宴上,从天花板上撒落的玫瑰竟然把不少宾客深埋,窒息而死。

当时罗马,到处是玫魂摊贩,以及玫瑰花环编制者,还有一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交易所,罗马的每一处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玫魂花香。

皇帝昏庸,玫瑰何罪?

时光流逝,人世沧桑,花开花落,玫瑰还是玫瑰,芳香依然,绚丽依然。今天的罗马乃至整个欧洲,每到华灯初上,便有都市中的卖花女出入酒吧、咖啡厅,兜售单枝玫瑰,她们会轻声地告诉你,“这是天国之花”。

也许所有玫瑰的传说,都不如苔藓玫瑰的故事令人敬畏。耶酥受难,鲜血从十字架上往下滴,小天使们把耶酥的血汇聚到金樽中时,有几滴落到了苔藓上,苔藓玫瑰从此来到人间,提醒着行路的人别忘了为拯救而流尽的最后一滴血……

你走进一处森林,踏着松软的林间小路,在真正的花香鸟语中几乎迷失。你不要害怕迷失,迷失是一种境界,迷失也是惊心动魄的过程。即便是看见东北虎你也不必害怕,如果你的目光是温情而善良的,东北虎只是走自己的路,你的感觉是它目中无人。不过,你看见东北虎的机会甚微,极大部分巳经被人类设奸计挖陷阱用子弹杀光了。

虎啸狮吼的绝大部分,都只是留在历史的回音壁上了。

你走出森林,你在另一处森林中回想先前曾到过的森林,你甚至不是在森林中,而只是在都市绿地中央的一棵雪松下,你肯定都会感觉到,森林是有灵魂的,这灵魂无处不在。如果你驰聘想像,与其说这灵魂像一棵树不如说像一张叶子更不如说像从叶+上抽出的一根叶脉,细若游丝而又坚韧无比并且能缩能长,能显能隐。有的抖动于春风秋雨中的旷野,或者把某种感觉缠绵在思念森林的心灵尖端,像一架老式的纺车,这缠绵着的丝丝叶脉再从心灵中抽出来,变成经纬万端……

你的心里只是觉得湿润,湿润之极,湿漉漉地随时都会淌出水滴,你已经凭着心灵感应置身于潮湿的奇境了,你已经被置放在热带雨林了。

亚马逊河是一条波澜壮阔的野河。这一条充满野性的大河以每分钟注入大海105万亿升的流量,怀抱着奔涌的约占全球六分之一的淡水。雨季到来后,暴涨的河水淹没了河中的岛屿及两岸低洼的河谷平原,水面之宽阔可以从几十千米到一百多千米不等,成片的森林在水面上呈带状或块状或无可名状地分布摆列。

这个时节,这里是世界上惟一的最典型的最广阔的森林泽国。

原始的河流才是野性的河流。

人工与技术无法制约的河流,才是野性的河流。

作为世界名河,亚马逊河流着的今天的水与几千年前的水,和尼罗河、底格里斯河、黄河一样,应该说都是野性的水,截然不同的只是盛水的河床、流水的环境。尼罗河、黄河、长江已被似乎是固若金汤的堤岸所控制,已造的正在造的水坝、发电厂将使这样的控制更加细腻并更多高科技含量,形象地说是由人类束缚着、利用着,然后押送进大海。也有决溢,甚至断流,笔者在《流水沧桑》中已有记述,总之扑灭了野性之后人类所受到的报复也是一言难尽。

亚马逊河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亚马逊河,依然我行我素地保持着史前时代的无拘无束,大河两岸是亘古的原始,时间仿佛没有经过这里,不,时光之箭肯定不会遗漏任何一个角落,人类的脚步与刀斧只是还来不及赶到这里,或者竟是在南美洲特有的抵御别人暂时成功的诱惑的防线面前,不得不驻足三思而已。

亚马逊河仍然是年复一年地周期性泛滥,就连这“泛滥”两个字也只是人的语汇,对亚马逊河而言,不过是本来如此,倘不怎么会有如今被视为地球之肺叶的亚马逊原始热带雨林呢?

705万平方千米的亚马逊河流域有630万平方千米为茂密的森林所覆盖,相当于中国国土面积的三分之二!而且这浩大的森林的大部分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最稀缺的热带雨林,其中的阔叶林占全球的56.4,森林储量占全球的三分之一。

热带雨林的内涵绝不是仅仅有众多的树木,而是整个动植物世界的基因宝库,也就是说在别的森林里没有的物种,热带雨林中都有,而热带雨林中有的一些生物,则唯热带雨林才有。十多年前,生物学家曾认为亚马逊河南美洲热带雨林中有800万个物种,而最新的生物资源调查之后作出的重新估计是,这里的生物物种有3000万种之多!其中的绝大部分尚不为人知,换一种说法,凭借着现代高科技的人类科学,离开真正透视南美洲热带雨林的日子还相当遥远。

不过,我们的子孙也许等不到这一天了。

亚马逊河每天都在目睹着有人放火烧荒毁坏热带雨林。

亚马逊河更无奈的是机器的砍伐,然后在大片林地上加工木材,或者开辟成牧场。

亚马逊河流域的热带雨林巳成为联合国经常讨论的一个话题,是全球关注的环境焦点。生态学家预言:亚马逊河热带雨林的被毁,标志着人类灭顶之灾的无可挽回的深入,地球进一步升温,海平面升高,风速加快,地球沿海地区的繁荣将付之汪洋泽国,与此同时更大范围的土地荒漠化将把人类驱赶到一条共同的穷途末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