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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14：花满楼 合欢（二）
作者：闲敲棋子 大梦携晴归。 (QQ:279620639)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
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窗外伶人低低唱，却是正午时光。
｛三｝
日光自纱帘后隐隐透出，红袖撩了撩袖，拿了一杯茶水，便浇灭了香炉里的香。
合欢睡得沉，昨日阑儿消了声，她还是顾自笑闹。直到对门牡丹房里的燃月终于忍不住了，过来敲了门，却是送了一壶消火的菊花茶。
合欢这厢方才收了声睡下。 红袖叹口气。将香炉中的灰烬全部倒入一个金色小钵中。
这种香名叫美人香。名字虽然俗，却是极度霸道的一种药香。用了这种香料的人身体柔若无骨，一举一动尽是风情。只可惜，美人薄命。
红袖将小钵放入袖中，微微拭了拭汗，又转身帮合欢盖上被子。
合欢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这美人香却已经养了她整整五年。红袖是在五年前靠近的合欢，那时候，她似乎……还不叫合欢吧。
那样小的女孩子，却拥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容颜。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精致。只是那张脸，未免太过冷漠了些。
红袖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对这种麻木的表情早就习惯。可是她还那么小，十岁的孩子，安安静静跟在嬷嬷身后，眼神死寂。
五年时光，她是眼睁睁看着她变成……
“红袖姐，红袖姐！”绣阁的门被人敲得咣啷响，红袖见合欢皱了皱眉，慌忙开了门，却是鸢尾房里的丫头：“嚷嚷什么，主子正睡着呢。”
丫头显然也是个怕事的，畏畏缩缩的，只管贴了上来，细细道：“红袖姐，我……我在小姐房里看到……看到沈少爷了！床上……床上有血……”
红袖猛的瞪了她一眼，丫头瞬间收声。
沈沉词……
红袖微微皱眉。其实合欢从未接过客，她与合欢一同熏着这种美人香，早就神似了。年家派她潜伏此地，不过是借着合欢的幌子。
心中 念头急转，便定下心神。这丫头向来吱吱呀呀的，一点都不醒神，怪不得只能当个洒扫丫鬟。
红袖回头看了一眼合欢，后者紧闭着眼，顾自睡得深。
“红袖姐。”身后丫头又在唤。 红袖敛了眉，突然回身道：“你等等，我叫主子起身。洗漱之后，便会去你主子房里。诶……醒着点，别毛手毛脚的让人发现了。”
丫头愣了一下，慌忙点头应是。
｛四｝
陈陈。听娘的话，乖乖在这里呆着，娘去给你买糖画，好不好？
五六岁大的女孩子点点头，末了，拽着妇人袖子的手还是半分不松：“娘娘，陈陈怕。”
乖，娘马上回来，好吗。
“娘娘……嗯，娘娘，那你要早点回来。陈陈在原地，等着娘娘……”
蓝底白花的缎子，从手心里滑出去。不是很好的缎子，却还是像沙砾一样，瞬间滑了出去。
然后——
再也抓不回来。
合欢蓦然惊醒，大口大口喘气，只觉得身上薄薄一层丝绸被子都闷热骇人。
她喊了几声红袖，屋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叹了口气，自己拉开了被子，也不披上衣服，只是赤着脚，露着大半身子扶住床栏。用了把力气，还是站不起来。
没力气啊……
合欢苦笑，软绵绵地趴在了床上。
脑袋里面乱轰轰的，梦境里有女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记不清楚是谁把她从哪个角落里带走，然后关到一片漆黑的屋子里。
没有一个人。只有黑暗，以及……奇怪的香气。
合欢蓦然颤了一下，一把抱住自己的脑袋。那是她不愿意想起来的过去啊，却总是在每次醒来的时候重复一次。
美人香。呵呵……
合欢沿着床栏滑下去，一路摇摇晃晃贴到门口，软绵绵的推了推，没能推开。估计是红袖出去的时候上了锁吧。
她无奈地捂住眼睛，耳边只听得窗外依依呀呀伶人唱。头疼，又觉得饿了。摸索着挨到窗边，推了推，总算是把窗子拽了开去。
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锦帏初温， 兽香不 断，相对坐调筝。
却是大好的光景，一白发老妪坐在楼下，抱着琵琶，十指如勾。切切弹唱。
合欢靠着窗子，隐隐觉得这调子耳熟。却是那老妪换了声腔，悠悠一叹，复又唱到。
低声问： 向谁行宿？
城上已三更， 马滑霜浓， 不如休去， 直是少人行。
竟是少年游。
合欢懵懂地笑了笑，敲了敲窗栏，却是开腔唤她：“楼下的嬷嬷，可愿进到楼来。奴愿细细听嬷嬷弹唱一首。”
那老妪没抬头，只是依依呀呀，顾自重复唱了一遍。
这遍唱完，她颤巍巍地起了身，突然一把摔碎了怀里的琵琶。
合欢被她的动作愣了一下，却见那老妪嗤嗤笑着，竟是完全变了个声音。
“放浪形骸。佳人不复。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沙哑低沉，竟像是个男人的声音。那老妪弯着身子，扶着墙，走路的形态歪歪扭扭，活像是没了力气。
合欢震惊地看着她走远，手上一时没抓住，险些从窗户口掉出去。
官方书评文学组：晴光
审核：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