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红唇在水中一翕一合,吞吞吐吐……
7:30的骨董店,一只巨大的方形鱼缸被金眸竖瞳的小美男推到大门与沙发之间。左右目测后,小美男踢了踢鱼缸下的滚轮,让它向大门再靠近一点,以便鱼缸的位置正好在大门与沙发直线距离的四六分点上。
摆放完成,看看钟面,时间还早,小美男转转晶亮的眸子,趴在鱼缸一角欣赏。
不是他要偷偷嘀咕,这些水体生物的外形真是奇特得可以,正面看,美人红唇形状,整体看,像一朵花苞,红色的身体,半透明状态的肉质,最长的一只不超过3厘米。这些唇形的嘴一张一合,吞着水中的浮游物,半透明的身体内能够看到它们绿豆粒大小的胃囊。
如卿姐说这叫“唇母”。
的确像。
这些美丽的唇形生物在水中浮浮沉沉,群群游弋,像一块块划过鱼缸的不规则几何形,非常漂亮。它们是如卿姐近期推出的水生小宠物,据说是为了增加骨董店宠物的多样性。
“唇母,纯粹观赏的水体生物,寿命6-7个月,无意识,也是其他生物的食物。”
想起骨董店店主的话,小美男符沙对着水面吹口气,将手伸进鱼缸,一群唇母正好从指缝游过,凉滑的感觉从五指的皮肤传上来,有点痒。
可以吃的……嘻嘻,人类应该不会吃它们吧……这么小,不知道是炒起来好吃还是油炸好吃……嗯,再不然,煮熟了凉拌?嘻嘻……
乱想了一些有的没有的,符沙收回湿答答的手,低头一看,小眉头皱起。
不知什么时候,店内的猫儿围在了鱼缸边,斑斑斓斓的皮毛,排排一圈坐,猫爪子在缸边抓抓抓……
“这不是给你们吃的。”符沙瞪眼。只不过,他的话音一落,清晨的骨董店内立即响起和谐交响曲——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得再好听也没用,不给吃就是不给吃!符沙瞪了原来睡在沙发上现在坐起来的蒙甲一眼:你的尾巴转得也太有节奏感了吧。
为了加强效果,符沙又特别凶狠地扫了一眼鱼缸边的猫儿们,不再理会这些眼馋的家伙,跑进厨房准备早餐。
调巧克力酱,打蛋,配面粉……有条不紊,隔上十几分钟,他不忘竖起耳朵听听厅内的动静。还好,这群猫还算乖。
啪达!啪达!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符沙以为是狞猫姐弟之一,正要回头,一双体温过高的手臂圈上来,怀住他的脖子,一张脸徐徐贴近,亲昵的在光滑的小脸上蹭蹭,蹭蹭。
“你在干什么?”慵懒娇腻的调调。
陌生的声音。符沙扭头,金眸映出一张过于放大的脸。
脸,他很熟啦,可这身体……从身后搂住他的人有一副线条优美的躯体,黑背心,黑短裤,衬得他的皮肤近乎苍白。这家伙头发很长,黑色,眼圈四周是蓝色,像用油彩描绘了两片狭长的树叶,叶尖斜斜飞入鬓角黑发中。通常,这被他称为“片叶掩目纹”。
这家伙是……
“勾芒?”符沙用搅拌勺指着那人的鼻子。
“嗯……”勾芒很得意地点头,黑色的发丝摇了符沙一脸,有几缕差点就飘到巧克力酱盆里。
符沙连忙夹起那些过长的黑色发丝:“喂,把头发辫起来。剪掉最好。”
“这是我的羽毛耶!”勾芒放开搂抱,瞪大眼。
“哦——是吗?”符沙立即找剪刀。等他拿着剪刀找勾芒时,勾芒已经跑到厨房外了。
算你乖。符沙歪歪嘴,继续搅拌他的巧克力酱。
勾芒趴在鱼缸边瞪了一会儿,符沙从厨房探头出来时,他正透过雕花玻璃门看着清晨的北轩街道,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念了几句后,他倏地站直身体,肩头一动,向大门走去。
“勾芒,你去哪儿?”符沙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吃早餐。”
“……”瞪着快走到门边的人,符沙大叫:“站住!站住站住!勾芒,你芒果的给我站住!”
“怎么啦?”手已扶上门柄的家伙转身,妖艳的脸上有一丝不耐。
“没有如卿姐的允许,你不可以去外面乱吃东西!”符沙差点跳起来。人类吃螃蟹要剥壳,这家伙吃东西要削肋骨,他要是放勾芒出去,晕的一定是自己。
紧紧小拳头,他快步冲向勾芒,脑子也不停,紧急调出一切可能阻止勾芒出门的方法:是绑起来还是敲晕……
站在门边的家伙眨眨眼,在符沙冲上来的一刹间转身,侧迈一步,闪开,走回鱼缸边,重新趴在缸沿上。
撞……撞……扇着手臂稳住身形,差点撞上雕花门的符沙恨恨转身:“喂——”
“是哦,我答应了如卿,不能乱吃东西。”勾芒垂下眼,一指一指弹着水面,溅起小小的水花。弹了几下,他用眼角瞥瞥大门,对街上的行人投以恋恋不舍的目光。
饥饿啊……
几缕黑发落在缸里,惊散了一群唇母,只只红唇四射开去。片刻后,它们又聚拢成群,在入水的黑发中穿梭,嬉闹,时不时咬上一口。似乎因为吞不下去,咬住黑发的唇母就这么挂在上面,一串一串,摇摇晃晃,可爱透顶。
哗啦!黑发被一只手提上水面。
抖抖,抖掉大半的唇母,可惜还是有三只异常坚定的家伙,吊在黑发上就是不松口。
片叶掩目纹中,两颗黑色眸珠映着半透明的红色水生物,炯炯有神。
手一抬,三只唇母被勾芒扔进嘴里。
咂咂舌,勾芒嘟嘴:“不好吃。”
那个……生的啦……符沙站在鱼缸边,呆了。
勾芒走到符沙身边,不明白他发什么怔。眨眼,弯腰,伸手在小美男白嫩的脸上捏了一下:“符沙,我要吃早餐。”
“……”
“米寿说我想吃什么可以找你。”
“……是吗,米大人说的啊……”小美男晕晕甜甜喃了几声“米大人”,表情瞬变,立即醒神,“你,你你你,不能出去哟。”
“知道啦!”勾芒没好气地甩甩手,推他进厨房。
进厨房前,符沙回头侧出半个身子,郑重警告:“把你的头发辫起来。要不然,剪掉。”店里已经猫毛狗毛满地飘了,他再掉几把羽毛,嫌他拖地不够累是不是?
“这是我的羽毛!羽毛!”勾芒手圈喇叭,冲厨房大叫。什么头发头发的,他的羽毛耶,怎么可以剪。
“哈——”伸个大字懒腰,一袭渐变长裙的鞠如卿刚送走客人一位。
看看时间,估到这个时间段客人稀少,鞠如卿想了想,快步走到酒台后,由浅绿到墨绿的渐变长裙随着她的走动荡出一波波春色风情。
身影在台后消失了一会儿,等到她站起来的时候,腋下各夹了一瓶酒。普通的葡萄酒瓶形状,看不出特色。
将两瓶酒放在沙发中间的平桌上,水眸轻敛,魅色的骨董店店主双手交握又思考了几秒钟,随后跑到收藏架前,昂头,一格一格向上数。五,六,七……嗯,在第七层上面……
偏头,水眸凝向鱼缸边逗唇母的小美男:“符沙,来帮忙。”
“哎!”小美男两步一跳来到收藏架边。
鞠如卿笑眯眯瞅他:“把第七格的牺尊拿下来。那儿,左边数第五个。”
牺尊?符沙眯眼瞧去,哦,那只暗青色的牛形骨雕。
踢掉鞋,借着架沿一层层跳上去,几秒钟的功夫,牺尊就稳稳当当抱在了符沙怀里。借着就近距离,他就近欣赏一下:牛形就不用说了,不过是一只没有犄角的牛,抱在怀里比篮球还要大一点,牛头微微抬起,眼睛睁得很大,可以说是“瞪盯”前方不知名的一点,牛颈、牛背、牛腿上分别刻着盘绕回旋的龙蛇纹饰,华丽繁缛,脊背上有两个方形孔,可以看到空空的牛肚子。
符沙将眼睛凑近方形孔,瞧到骨雕肚内隐隐约约也有一些花纹。当他伸出小手指在边沿摩挲的时候,鞠如卿已经推着他走到沙发边。
牺尊是几千年前的人类用来盛酒的容器吧,难道如卿姐用它喝酒?虽然收藏架都是米大人亲手打扫,但他每次在下面欣赏米大人的时候,都不觉得这只牺尊有什么特别啊……好吧,他承认他盯米大人的时候比盯这些骨雕多……
将牛骨雕放在桌上,见鞠如卿开瓶倒酒,符沙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一瓶酒倒下去,变化出现了,牺尊腹腔内的酒仿佛煮开了锅,方形孔里缓缓升起几缕白色雾气,伴着浓浓的酒香。而且,这些雾气不但不消散,反而像固体物质般在牺尊上方聚拢、翻滚、挤压、扩大,就像分裂密集状态下的细胞,渐渐显现出某种动物的形状。
牛……是牛耶……
看体积,那些由雾气凝聚的牛形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小面包车;看颜色,浓密的雾气是正常的白色,但雾牛的颈、腹、蹄腿上有一圈暗青色花纹,与骨雕上的龙蛇纹一模一样;看神态,这家伙还是会动的,巨大的眼珠子在店内环顾一圈,突然昂起头,伸着脖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哞——”。
店里的宠物都因它的出现缩得不见踪影,当然,非人界的宠物除外。
“符沙,要不要尝尝?”鞠如卿早已开了另一瓶酒,桌上堆着一套数字型玻璃杯,每只杯里都盛了半杯透明液体,想必是酒。狞猫四姐弟已经排排坐在沙发上,胆小的芄靠坐在大姐多多多罗身边,欧塔看着牺尊,老三欧C挂着傻瓜般的稀奇表情,四狞猫手中都端了一个数字杯。
瞟了在店内慢步的雾牛一眼,符沙走过去,选了8字杯,乖巧地坐在鞠如卿身边。尝一口酒后,他指着牺尊不掩好奇:“如卿姐,今天要卖……它?”
“咦?不是不是,呵呵……当然不是。”鞠如卿笑容可掬的在符沙脸上摸了摸,心情出奇的好:“要不要听我讲故事?”
“要!”不仅符沙,狞猫姐弟也兴奋地点头。
“今天故事的主角,就是这只牺。”鞠如卿将1字杯里的酒一口饮尽,水眸向雾牛瞥去,眯眯一笑,她放下1字杯,身体往沙发上一靠,伸个浅浅的懒腰,两手垂到沙发后,将身体调成舒适的姿态,她咳咳,她清嗓,开讲:“这只牺是醉死的。”
喝酒的符沙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