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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往事如斯 (3)

“倾琼……”他低着头,跪在那里,毫无威严。

仲勖和水婕羽也慌忙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跪了下来。

黛空月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易天仪, 眉眼间都是冰冷的嫌恶。

“你这是做什么!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是皇上!”她咬着嘴唇,半响终于开口道。

易天仪缓缓地摇着头,依然跪在那里:“我不是皇上,我是罪人,是罪人。这么多年,我想都不敢想能有天跟你本人忏悔。只是每到你的两忌,都会这样,我已经这样跪了快20年,仍然无法消除我心里的罪孽……”

“你先起来!”黛空月看看周围目瞪口呆的众人,蹙眉对易天仪说道。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想能亲口在和你说一次,我错了,当年的事我错了,我不该听信谗言,误解你对我的良苦用心,我不该昏庸愚昧,竟然……竟然要杀你……”易天仪双手驻地,悲伤难言。

“现在说这些,其实都没有什么用了”,黛空月的声音突然飘忽着传了过来,“你和一个已死之人说抱歉,这真是滑稽。”

她回头去诊视纳兰夕雪,再也不看易天仪。

纳兰夕雪仍然在昏迷,她无法知道正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睁开眼睛。

尉迟夜紧紧地抱着纳兰夕雪,他已经全然觉得无法掌控这一切,现在只有怀中的人,才能让他感到一丝的安全。

一个月后。

虢赫尔皇城外。

一骑飞骑一闪而过,马蹄声蔌然远去,惊起一路黄沙。

沙尘还未落定,又是两匹骏马遥遥驰来,转瞬间已到了眼前,马上的人一边策马,一边四面环顾,仿佛要找什么人。

“慢点!”后面的马上,正是仲旭,他看着前面的尉迟夜疯了一样的快马加鞭,忍不住喊道。

前面的马上,尉迟夜头也不回地疾驰。

今天一大早,他刚到纳兰夕雪的房间探望,就有内侍来报说黛空月师傅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而且贴身的衣服也不见了。正当他焦急要派人寻找时,仲勖也赶来说,父皇也不见了。夕雪一听说这些,不顾阻拦地冲出去了,从马厩里牵了匹马就飞驰而去。

二人随后追出去,却不见她踪影。

她的身上还有伤,不可能跑的很快的,她到底去哪了?!

尉迟夜攥紧了手里的马鞭,目光里焦急和烦躁几乎要把他点燃。

突然,他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连忙冲着那个方向奔过去,终于看清那就是纳兰夕雪。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风把她的长袍吹的飞扬起来,她是那么的容颜艳丽,却神色悲凉。

马儿在她身边,缰绳松脱了,可是性格温顺的良驹却没有走远,围着她慢慢地踢着步子。

尉迟夜在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翻身下马,快步跑了过去。

“夕雪,你没事吧?”他着急地上下打量她。

纳兰夕雪神色一动,像忽然转醒过来一样,侧脸看着尉迟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夕雪”,尉迟夜欲言又止。

“我,找不到脚印了……”她转身看着尉迟夜,“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她的目光看向很远的地方,一直越过远处的沙丘,那里有太阳浓烈的光,那里天地一色,再看不到其他。

“我刚刚找到父母,又失去了”,她的目光收回来,突然多了很多惶恐的神色,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突然难以抑制地掉落下来,“我不知道如何跟他们亲近,可是我心里真的很怕失去他们。”

尉迟夜把她抱入怀中,紧紧地贴住自己:“夕雪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们,我一定!”

曾经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做不成的事,哪怕面对百万敌军压境,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皱,因为他定然早已谋划得当,成竹在胸。

可是只有面对纳兰夕雪,他无法淡定。他每每都会觉得自己力所不能及,不能让她永无悲伤,不能让她全无心痛。

纳兰夕雪在他怀中失声痛哭,这些天来,她心中无限矛盾,她不知道怎样去接受20年来没有过的母亲,更不知道怎么去接受造成她们母女20年分离的父亲。母亲仍旧对她淡淡的,每日看完她的伤势就会去药房;父亲确实很紧张自己,可是他一看到母亲,就会手足无措。

她还没有学会怎么样去开始这猝然而至的亲情,她们就又舍弃了自己。

仲勖也赶了上来,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

纳兰夕雪哭了一会儿,突然抬起了头,她隐隐听到了有马蹄的声响。

尉迟夜和仲勖显然也听到了,三人一齐向声音的方向望去。

“是灵辄!”仲勖认出了来人。

远远奔来的正是易天仪的贴身死士玄灵辄,他低低地伏在马背上,疾风般冲过来,在几丈外的地方翻身下马几步奔到仲勖身边,手里举着明黄色的一个包袱跪倒在地。

“四皇子殿下,这是皇上要我给您送回来的!”他把包高高擎起。

“父皇去哪了?”仲勖忙接过来。

“四皇子恕罪,灵辄不能说。”玄灵辄拧身站起来,突然面色庄严起来,“皇上口谕!”

仲勖一愣,连忙拎住包袱,一掀前襟单膝跪地。

玄灵辄转身看纳兰夕雪,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也跪倒在了地上。

“现命玄灵辄将朕的扳指和几封信交予四子仲勖,接到扳指之时仲勖继承大统,回东陆后即昭告天下,传为第二十七世东陆皇。”

仲勖惊愕地抬起头,一下站起身来:“父皇这是要做什么?!”

玄灵辄凑近他:“皇上还有一句话,要灵辄悄悄跟您说——‘朕知道这样的传国之法未免有些荒唐,可是请原谅朕,朕也已经很久不曾任性过了。以后的日子我会和蓝妃在一起,哪怕她永远都不理我。你这几年为珠女做的一切朕都明白,因为看到你朕就仿佛看到蓝妃离开的前几年朕的样子。好好治理国家,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仲勖心中一疼,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包袱。

玄灵辄又走到纳兰夕雪身边,恭敬地跪了下来;“公主,老皇上在信中已册封您为遗珠公主,也追封蓝妃娘娘为庄靖太后,他请公主放心不要寻找。”

“他们到底去哪了?”

“太后喜欢云游,老皇上决意跟着,到底终点在哪灵辄真不知道,但是请公主放心,老皇上很好,虽然太后不怎么跟他说话,但这真的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日子。”

“可是……”纳兰夕雪心中满满都是问题,一时间却是难吐一言。

“陛下,公主,我要走了,多保重!”玄灵辄说完就起身飞跑出去。

“你要去哪?”仲勖喊道。

“玄灵辄要去保护老皇上”,他翻身上马回头冲仲勖憨憨一笑,“不管他是不是皇上了,都是玄灵辄的主人,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的。”

玄灵辄策马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天与地的交界处。

“妹妹,只要有灵辄在他们身边,他们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仲勖看纳兰夕雪还是有些担心,安慰道。

纳兰夕雪收回一直追着玄灵辄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

尉迟夜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都是湿的。

她仰头看着尉迟夜,慢慢地露出来笑容。

“我没事,你不要着急,你的手心全是汗。”

“我不着急,我怕你着急,牵动伤口。”尉迟夜把手放开,看着她舒口气。

纳兰夕雪看着他温柔的眉眼,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父亲和母亲的选择。人生真的很短,如果能跟最爱的人在一起,那是神的眷顾,值得毕生珍惜。

“现在这边的事处理完了,我也要带婕羽和妹妹回东陆了。”仲勖牵过马。

“什么?”尉迟夜一把拽住他的缰绳,“你要带她走?”

“恩,当然”,仲勖把包袱挂上马鞍,“夕雪是东陆的公主,自然是要跟我回东陆的。”

“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你明明”,尉迟夜眼中焦急毕现,“你明明知道,我——”

“你什么?”仲勖翻身上马,脸上很是玩味的表情,“现在我可是东陆的皇上,我说什么话可不是跟你商量。”

“仲勖你——”尉迟夜简直想把他从马上拽下来。

“尉迟夜你知道么,现在只要一点关于夕雪的风吹草动你就会方寸大乱,连脑子都不转了”,仲勖摇摇头,很是怜惜的看着他,“你也有今天。”

“你!”尉迟夜这次是忍不住了,直接上手要拽他。

“哥哥……”纳兰夕雪也走过来,“我的伤还没有全好,能不能你和姐姐先……回去……”

“这不行。”仲勖摇摇头。

纳兰夕雪神情黯淡地低了头。

仲勖顿了顿,接着说道:“怎么着,也得让他去提个亲吧,我们东陆嫁公主,可是件大事。”

尉迟夜整个人一顿,突然明白过来般惊喜的回头看纳兰夕雪。

纳兰夕雪也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她看着尉迟夜,心里是恍如大漠般广阔的空旷和安静。

她突然发现原来生命中注定的幸福到来时,那是神祗一般不容置疑的指引,那并不会让人觉得兴高采烈、头晕目眩,而是感觉飞翔在空中多年的身体即将着陆的踏实感和放松感。

尉迟夜对她的爱就是,神祗。

四目相对,她知道,自己的感受,他在感同身受。

多年后,很多的野史中都有着东陆明君——勖王和其妹遗珠公主的各种版本的演义。民间说书的最受欢迎的版本一时间都是这些故事,每逢说起,必是座无虚席。

在那些演绎中,曲折离奇被更加夸张地叙述出来,宗宗异奇,种种神妙,连小孩子都能一本正经的说个一二。

也有很多皑皑白发的老婆婆,会在阴冷无人的夜里,暗暗低语说,皇上娶得是个异类,这异类为后,怎么能福荫后代。

不过,谁又会在乎?

世界上本来就有纷纷杂杂的说不清楚,最重要的是,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生命中那些三生注定的幸福,你可曾找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