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风云骑着马,缓缓的行在小花的边上。
阿宝的脸色很差,她武功没有莫风云好,也没有莫风云那么霸道野蛮,现在,只能骑着小花,乖乖的跟着莫风云回情剑山庄。
莫风云现在一定恨死她,看莫风云冷漠的样子,阿宝只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的抽痛。连他的马都用轻蔑的眼光看着小花,一脸瞧不起驴的蠢样,真是让人很火大,她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踹的人仰马翻、跪地求饶,而后,她跟小花就能在边上笑的昏天暗地,人驴翻身做主人(主驴)。
看着阿宝低着头沉默,莫风云的思绪,却有点乱了。
“那****出去迎亲,走到半路,忽然间觉得,有一种力量让我回头,我开始觉得,我不应该成亲,因为,我忘记了一个人。”莫风云忽然说。
阿宝的心似乎跳到了嗓子眼,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忘记了你。”莫风云朝阿宝一笑,有些无奈的自嘲:“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看着屏风时那种哀伤痛苦,让我也有一种无能为力的失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看你,我的记忆中没有你,可是,你却能够牵动我的情绪。那个时候,我以为你只是曾经出现在我的过去,却没有想过,你是这样重要的一个人。后来,我们去了石珏之门,你将我从水潭中救起,用身体为我取暖,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女人,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是多么震惊,那几日,梦境中,我常常听见女人的嘤咛,那个女人,竟然跟你重叠在一起。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也许,你就是我不小心遗忘的那个女人,再后来,我们在石珏之门中找出口,你的反应好奇怪,你好像知道路,也知道我闭着眼睛就能够找到路,我看到你捡起拨浪鼓,看到你走进那个画着无数画的石室,看见那石室现我屏风上的那副画,看见你的哀伤和无助,然后感受你摸着我的脸,说着山盟虽在情已寒,那个时候,我就确定,我失去记忆的那三年,是跟你一起住在这石珏之门中,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女人,却不小心被我遗忘。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梦境是山谷,从未梦到石珏之门。我一直等着你能够给我答案,可是你偏偏执拗的很,一个字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阿宝愣愣的听,神智恍惚。
莫风云不在意的笑笑,继续说道:“走到客栈前面的那一刻,我却忽然明白,我辜负一个女人,绝对不能再耽误另外一个,我对不起秦青,我会跟她解释道歉,但是,我不想再忽视心中的感受。至少,我要找到答案,不管你是谁,我都要留下你,因为,我无法忘记你的忧伤。”
“你……”阿宝目瞪口呆,心跳像是战鼓齐鸣,震得她动弹不得。
“可是,当我明白我不能娶秦青,想要同秦青说个明白的时候,却发现秦青被人杀死在客栈,那个时候,我快要气疯了,第一时间就想到你,可是回到枫院,看到支离破碎变成一堆破木的屏风,被人告知剑阁有人闯入,你大概不知道,那一刻,我多么愤怒。在我为你付出真心的时候,真心却被狠狠践踏,你这样毫不留情的离开,那种冰冷的寒意,几乎把我击溃,我不顾一切出来寻你。可是在途中。我却忽然间明白,又万分确信,你不会杀死秦青,我怕你被什么人劫走,心中焦急无比,可是见到你那么舒服愉快的躺在床上,我真想立刻扑上去压死你。”莫风云笑吟吟的对阿宝咬牙切齿。
阿宝心有余悸,看着莫风云。
莫风云继续对阿宝笑:“你若再一声不响离开,我就用狗链把你拴在身边。”
阿宝在心中叹气:你不懂,我若留在你身边,总有一天会害死你。
老管家看见阿宝,很惊讶,惊讶之后,便是怒气冲冲的表情:“你这个臭小子!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最近庄里很忙很乱,很需要人帮忙啊!”
“管家爷爷……”阿宝嗫喏。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我还以为你被人杀……”忽然间,老管家停住声音,小心的看了一眼莫风云的表情,再盯着阿宝,嘴唇抖了抖。
阿宝只觉得咽喉部又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奇怪到让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莫风云眼角扫过她,对老管家说道:“以后阿宝就跟在我身边,莫叔,准备秦青的后事吧。”
想到秦青,老管家又一阵难受,似乎想说什么,到最后,却又没有说出口,看了阿宝一眼,转身慢慢的向外走去,莫风云扫过阿宝:“跟我来。”
阿宝僵着身子说道:“我想看看秦姑娘。”
庄里的喜气已经一扫而光,代之以白色肃穆悲戚的感觉。红事变成白事,谁都不会开心。
秦青已经入棺,只是还未下葬。秦青死后,莫风云就出去寻找阿宝,故而拖了许多天。看着灵堂上的棺木,那种深沉的愤怒与悲哀席卷阿宝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为什么连秦青也不放过?是她忘记了,那个人做事,向来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既往已灭秦家庄一门,又怎么会下秦青这个祸患呢?何况秦青嫁给莫风云,便会借助情剑山庄的力量来报仇,那个人,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而她,也不允许情剑山庄惹上青蝠宫,那个疯子,会用对付秦家庄的办法,来对付情剑山庄。
阿宝动也不动,只是呆呆地站在棺木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死命忍住。莫风云看着她的表情,却不再问:“那****进入客栈,秦青已死,身中剧毒,一身嫁衣被划成碎布,我以为,会这样生气的人,只有你。除了你,我不知道谁有这样大的怨恨,要置秦青于死地,毁了她的嫁衣。”
“是我杀了秦青。”阿宝抬起头:“你杀了我吧,为秦青报仇。”
莫风云抓住她:“你就这样不信任我,让秦青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阿宝凄惨一笑:“我已经说过我是凶手。”
莫风云盯着阿宝:“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阿宝抬头,目光盈盈:“庄主,你不想为秦姑娘找出凶手吗?不想告慰秦姑娘的在天之灵吗?我就是凶手,你杀了我吧。”
莫风云死死盯着阿宝,却为了阿宝的执拗而恼怒,狠狠一甩手:“你以为我找你回来,只是为了要杀你吗?”
“你不想,可是,你良心难安。”
莫风云瞪着阿宝:“好,我就如你所愿。”
阿宝躺在草堆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只望着屋顶发呆。
若是三年前,她痛苦悔恨,恨不得莫风云与她受一样的苦,可是三年后,她还要什么呢?他忘了她,心中对她毫无暖意,她留在这里,也只是徒留伤悲,如今她早已斩断前尘,一心一意,只做自己。
只是,如果那个人等不到她回去,一定会来找她的。如果她来找她,那么,情剑山庄的麻烦就大了,如果让那个人知道莫风云的存在,那么,莫风云的麻烦就大了,真是糟糕了,她要离开这里,离开情剑山庄,离开莫风云。
对,一定要离开,那个人,是不会罢手的。
“看来你在柴房里也过的很好。”外面传来凉凉的声音,阿宝睁开眼,看见莫风云脸色铁青的站在窗外,笑着从柴堆上站起来。看着阿宝在柴房里怡然自得的样子,莫风云的脸色更沉,阿宝笑笑:“我什么样的地方都呆过,柴房对我来说,已经太好。”
“看样子我得找一个更恶劣的地方,才能让你受点苦头。”莫风云冷言。
阿宝看着莫风云:“阿宝只是在等死,不管怎么活着,都不算是受苦。”
“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阿宝看了莫风云一眼,摇摇头:“我没有其他的废话可以说。”
莫风云拳头一紧,青筋跳起:“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
阿宝躺在草堆上,透过窗棂看着屋外的黑夜,黑夜中星光闪耀,死岂非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是,他还不能死,心中依然有牵挂,那个她最珍惜的宝贝……不知道好不好,阿宝心里一惊,想起他必须做完的事,心中一凌,不自觉开始思索起来。
不,只要她一直孤身一人,一直一个人孤寂的活下去,那个人就会很开心,就会很满足,满足到再也无法注视其他人,那个人就是这样,只要她受着苦,那个人就会很满足。
她身在江湖,一直在为那个人寻找她所需要的东西,她若找不到,她若找不到……阿宝忽然间害怕起来,不,她一定要找到,除了找到落花剑,她已经想不出其他办法,可以让她安心的活下去,毕竟,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在那个人手上啊……
“小姐……”低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阿宝脊背一冷,立刻从草地上站了起来,瞳眸像是沾染了月光,清冷警觉的不像话,死死盯着窗口外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