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宫女们议论这件事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压根就不信”!但静下心来思考,却发现她只是在自己骗自己。恐惧浮上心间,她知道自己在害怕,怕这一切是真的。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不了解璟封。那个固执的爱着一个女人的璟封,她全然无法把握,完全超出她的意料范围。介入不了他和她的世界,介入不了他和她的感情,她突然开始觉得自己可能是多余的。她信奉了十几年的爱情信仰和生命支柱在瞬间崩毁——她惧怕到头来他还是不爱她!
不!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焦急的想找他问个究竟,却发现他从来不设防的房门今个儿意外的上了锁。
自她苏醒至今已有一个多月,这一个月以来璟封对她无不宠爱有加、呵护备至,他们俨然似一对新婚燕尔的小俩口般要好。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对她藏有秘密,从没想过他会有对她锁门的一天。
所以她刚开始被嫉妒冲昏了头有点失态了,但是一见到璟封,她整个人便渐渐放松了。虽然还是心里呕得慌,但却不由自主恢复了平日的嘻笑怒骂,仿佛只有这种他们之间特有的相处模式能才能让她心安。
其余的三鬼帝见到两人这种状况,皆是相视而笑。
此时的两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均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璟封边喘息边走到古陌跟前,抬起袖子给她擦拭额间沁出的汗水,柔声斥道:“明知自己体力不济还那么拼命的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作什么?”
古陌本想反驳,抬头看到璟封眼中的温柔,不禁噤声,将本欲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低头自顾自的绞着手指。
“不准再绞手指!”璟封突然天外飞来一句。
“啊?”古陌抬头对上璟封那张突然阴霾的脸,不解地问道,“什么?”
璟封一把拉过她的手,重复道:“不准你再绞手指!不准学别的男人的动作!”
古陌歪着脑袋思索了半天,这才发觉自己的这个动作是谈笑的招牌动作。每每他预备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便会情不自禁地做这个动作。
她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个动作?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璟封,你难道一直在注意着我的一举一动?”古陌突然呈痴呆状的对璟封一个劲儿地傻笑。
他一直注意着她呢!
“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璟封以掌敲了一下痴呆女的脑袋。
谈笑当他的随身侍从那么多年了,他当然会对他一些细小的动作有所了解啊!怎么可能是因为她的关系!她又在自作多情了吗?
摇摇头,璟封只觉得古陌的想法很搞笑,却全然未曾思考过她为何总是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从未思考过自己是否真是因为他所想的那种理由才注意到这些细节的。
“感情似乎很好嘛。”熵煌在一旁边看戏边道。
好容易一阵吵闹告一段落,青骛突然没由来的喃喃自语道:“小禅最近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句话看似自言自语,音量极小,却刚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璟封的身形明显一怔,原本洋溢在脸上的浅笑也在瞬间收敛。
小禅……天哪!他居然差点忘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璟封突然浑身一个冷颤。雪冷禅这个名字,在古陌出现后的这段时间里,居然从未出现在他的脑海。这阵子有了古陌的陪伴,他竟把相恋多年的情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天哪!他可是绝对爱情至上的人啊,怎么能忽视情人忽视到这么离谱的地步啊!居然就因为生活里出现了一个比较可爱,不太无聊的人物之后,就把至爱的小情人给遗忘了?
璟封对自己汗颜。见到小禅的时候一定要为这事作一份深刻的检讨。
青骛的一句话明显提起了熵煌和帝澈的兴趣。
“对啊!小禅不会不知道你藏了个女人在罗浮山吧?你的丑闻传得那么沸沸扬扬……”熵煌剩下的话被璟封一记怒瞪给逼着吞下肚去。
“哪有什么丑闻!说得好听点好不好?”璟封不满的纠正道。
“还不是丑闻?”帝澈一脸鄙夷道,“瞧瞧你们那打情骂俏的亲热样,说你们没什么那才没人相信!”
璟封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真的有那么引人误会吗?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好不好!一个是恋人一个是房客,怎么可能相提并论嘛!”
语出,一屋子寂静。
许久之后,帝澈用极其微小的声音重复了一次:“房……房客啊……”
这句话仿佛雷劈一样直接命中恍然如梦的古陌,她顿时如梦初醒,抬头朝璟封望去。
那眼神中,有失望、有痛苦、有无法致信、还有……某些东西在沉默中慢慢碎裂,支离破碎。
古陌恨恨地大踏步夺门而出。
“诶?你这是要去哪?”璟封不明所以地问。
古陌头也不回,边走边答:“哪儿凉快我哪儿待着去!你管不着!”
璟封到这时还是一脸茫然:“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生的是哪门子气啊?”
“呃……这个……”三人不约而同地起身往门口挪动,“我们突然想起还有点事……”
“耶?你们能有什么事?”璟封越看他们的行为越觉得诡异,“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帝澈没好气地道,“你踩到猫尾巴了啦!”
“啥?”新名词吗?怎么没人通知他?
“你笨啊你!”直接给他一记爆栗,熵煌耐着性子点破,“还看不出来这丫头喜欢你?亏你还自诩风流情圣呢!让位吧你!”
“喜……喜欢我?”璟封一脸难以相信,“不会吧?怎么可能!”
“你们表现得那么明显,我琢磨着这整片罗浮山估计个个都知道了吧!就你一人在这儿装傻充愣。”三人大叹此人没药可救,“你一个人在这儿慢慢想吧!我们先走一步了!”
说完,三人如同来时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的瞬间消失。
喜欢……天哪!她居然是用这种心情留在他身边的吗?
璟封这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让古陌误会了什么。
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璟封似乎是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些事,是到了该解释清楚的时候了。
翌日一早天刚亮透,璟封便推开了古陌的房门。
古陌才刚支起半个身子,一见来人是他,眼白一翻,无视他的存在又躺了下去。
“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因她方才可爱的动作再次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的璟封走至床边,扯了扯古陌闷着头的锦被。
“谁有空生你的气!”古陌赌气在辈子里答道。
这家伙!前几天明明还因为喜欢她而动工建造“咏阡宫”,昨天却突然把她的身份从“主子”降到“房客”了。
他的眼里到底有没有她啊!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有好处给你还不成吗?”璟封连扯了好几下,终于将古陌紧盖住脸的锦被给扯了下来,露出她红扑扑的小脸蛋。
“什么好处?”古陌不屑的随口问道。别以为她会因为小恩小惠而摧眉折腰。
“带你出去玩。”璟封克制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古陌因为刚睡醒而泛红的双颊。
“切!”当她是三岁小孩吗?古陌白他一眼继续去吻她的枕头。
“你怎么会那么嗜睡?”璟封看着她的睡颜良久,严肃的下定论,“难道你是属猪的?!”
“你才属猪呢!”古陌一把跳起来,理直气壮的答道,“就是因为以前虚度了太多的光阴,我才想现在补回来啊!”
“以前?”
“是啊!”她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正在和他呕气,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答道,“你都不知道,以前我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天不亮就要准备祭祀用品,开始诵经持咒,为帝国祈福。可是我那毫不怜香惜玉的君王啊,每每到我快要就寝的时候就跑来敲宫门,硬是拖着我彻夜长谈国家的兴亡盛衰,让我预言南陵未来会如何发展。所以啊,我这一辈子除了在娘家的头几年还有懒觉睡,就只剩下在你这儿能好好地睡一觉了!”
说着又是一个哈欠。
“你们的皇帝那么不识大体?”都不知道男女有别,需要避忌吗?
璟封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能这么说!”古陌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很有感触地说,“陛下他也不容易啊。他登基的时候才八岁,身边没有一个亲信的人,昔日的兄弟们突然被摆到了敌人的位置,就连他的乳娘也意图谋害他。后来又被迫娶了年长他三岁的,自己不爱的女人……说到这里,他似乎和我同年呢……”
“够了够了!”璟封一把捂住古陌喋喋不休的嘴,抱怨道,“你觉得有哪个男人,可以有风度到容忍女人在他面前细数别的男人的种种?瞧你还大有畅谈三天三夜的趋势呢!我对你们皇帝的事可没半点兴趣。你还是留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缅怀吧!”
古陌微微愣了一会儿,突然睡意全无,一脸俏皮地挽起璟封的手臂问道:“你吃醋了?”
“怎么可能!”璟封抬手给古陌一记爆栗,转移话题道,“上次不是答应过要带你去个地方吗?这阵子你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想履行这个约定带你……”
璟封话还没说完,古陌便一把跳起来,激动地抓住他的双手道:“我去我去!是现在就出发吗?等我半分钟,我穿件外衣马上走!”
还没得到璟封的回答,古陌便“嗖”地一声窜到了衣柜前面,“噌噌噌”翻出几件衣裳,以肉眼无法看清的可怕速度迅速穿戴整齐。璟封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居然看见古陌连发髻都梳整齐了。自此,他对她的穿戴整装速度叹为观止。
有的玩,古陌瞬间就把什么唧唧歪歪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甚至还在心底暗暗赞叹道:璟封还真是个好人呢,答应过的事还真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