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唯恐深夜花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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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流 (2)

记得十五年前的那天,慕人拖着他说是去看妹妹,他是被硬拖去的,一脸的不情愿。

她那时候好丑,脸上的皮皱巴巴的,就像只小猴子。慕人上前去摇了下小木床,床上的她便哇哇哇的大哭起来,她的哭声让他觉得好烦,于是泠泠的说:“别吵!”她居然停止了哭声,用泪洭洭的眼睛对着他笑,细嫩的小手指含在嘴里,小脚高高的翘着。他听不懂她依依啊啊的在吼些什么,他只知道这个婴儿已如烙印般烙在他心里的某个方,也许永远也抹不去了。

满岁时抓蹴时,脚步不稳的她在算盘、针线、金钗面前乱翻一通。最后,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然后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脚,死活也不放开。他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她仰起粉嘟嘟的小脸,张着只长了两颗小牙齿的嘴巴对着他笑。

“煜。”

这是她第一次学会说话时吐出的字,连父亲都对此吃味好几天。满堂的人都笑了,只有他红着脸死死的瞪着依旧“煜煜煜”叫个不停的她,心中像有条小鹿乱跳个不停。

初雪就像父亲心里头最嫩的肉,下人们更是恨不得把她当成公主来赐候。可他不同,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父王领回来的野孩子。他拼尽全力做众人眼中最出色的孩子﹔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在血统高贵的皇族里搏取别人的尊重。整个王府的人跟他都像隔了一层纱,纱背后藏着的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初雪是不同的,她那天真的眼神、无邪的笑容,一直未曾变过。若要计较变化,也许就独有她日渐长成的倾国之姿。这让他越发不安,必竟秦王府里容不下两个绝色佳人。

他这样担忧是有原因的。

那年,十岁的他亲眼看到七岁的慕人握着比匕想刺初雪。他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将利器死死握在手中,强忍住穿心的疼痛将初雪牢牢地护在身后。慕人哭着跪在地上请他别将此事说出来,他也以此为条件让慕人不再对初雪下毒手。

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父亲问起伤口原因时,他只说练武时不小心被刀划的。长大后,慕人对他手中的伤疤恍若未见,初雪偶尔调皮捉弄他时,看到他手心的伤疤,眉头会皱到一起。“煜哥哥,手还痛不痛?”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总会触动他心中那根弦。他每次都假装漠然的从她身边走开。

可她是否知晓,从一开始的相遇,上天就注定了彼此的缘份﹔当她握住他手的时候,他的一生就注定要为她守候。

初雪知道黑衣人就是秦煜之后,先前的害怕全被好奇取代。

还真没想到煜哥哥会这身打扮,而且还躲在房梁上,看来想偷听的人还不止她一个嘛。

“这三张八字都乃大富大贵之命。大公子将成为一代将才,大小姐天生凤格,看来秦王当年托老夫找寻的两位幼童足以能助秦王夺取天下。”

初雪看到先前传出轰轰声的书架处拉开了一道石门,父亲和南芝仙人正从那里面走出来。

“有南芝仙人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卦象虽是如此,只不过……”南芝仙人语气一转,面带难色。

“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不可说的事?”

“老夫听闻秦王对秦二小姐宠爱有佳,老朽看在与你相交数年,不得不给你提个醒。二小姐的命格,不宜呆在宫墙之中。”

“若她入宫会怎样?”

“凤冠移位,将反天下。”

“南芝仙人可否解此话寓意?”

“天机不可泄。秦王只要记住凡事勿贪,多念皇恩,否则必遭大劫。”

“若本王执意要你说呢?”

秦王说此话时,杀机已起。

南芝仙人早已算到今日难逃此劫,轻轻叹到:“老友难道真的要为个死人,让天下苍生处于战火之中?”

秦煜听了,心中一惊。南芝仙人口中那个‘死人’应该就是初雪的母亲!

当年秦王与初雪母亲的事情,他从那些老奴才那里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只是不曾料到秦王还有这般铁骨柔情。他想到这里,又不自觉的望向怀中的人儿,恰巧对上初雪那灿若星晨的眼眸,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

初雪看到秦煜在看她,她马上扯出一抹微笑。

秦煜一震,假装冷漠的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初雪还是第一次和秦煜靠这么近,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心里像有只小兔子乱跳个不停。平时她总拿一见到煜哥哥就脸红的灵儿开玩笑,此时的自己跟灵儿又有什么分别?难不成她也喜欢上煜哥哥了?

初雪这么一想,微微挪了下身子试图与秦煜隔开些距离。不料这个动作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见秦王将目光扫向房梁,秦煜暗叫不妙。

南芝仙人恰巧在这时开口到:“老夫此去恐怕不再踏入天朝,老友请多保重。”

秦王起身相送。

等南芝仙人走后半刻,几道黑影出现在秦王身后。只见他低低吩咐了几句,那几道黑影便无声无息的向城外奔去。

秦煜知道这些黑影人是秦王府暗部的杀手,看来南芝仙人这次凶多吉少了。

“今日之事切不可与别人说起。你速回别院,若有谁问起你便说从不曾离开过别院。”秦煜小心翼翼的抱着初雪平稳的落到地上。

初雪虽然娇纵,但见秦煜一脸从未有过的严肃,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煜哥哥请放心,初雪死也不说的。”

看着秦煜的背景隐融于黑夜之中,初雪也不敢怠慢急急的跑回别院。

早已睡下的灵儿揉着惺松的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问到:“小姐……你去哪儿了?先前大小姐等了你大半个时辰。”

“是吗?我去后山看昙花去了。她有没有说找我何事?”

“大小姐好像心情不大好,奴婢也不敢问……小姐,让灵儿帮你更衣吧。”

初雪更完衣便睡下了。可脑子里却不停的出现父亲书房见到的画面。

煜哥哥为什么出现在那里?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像她这般是出于好奇。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初雪翻来复去都是父亲那凶狠阴冷的眼神,跟以往那一副慈祥仁爱的脸仿佛都是假象。

起床时已是晌午。

灵儿早配好衣裳站在卧房外候着。初雪习惯性的想从首饰盒里找那根青铜发钗把玩,却发现那根发钗不见了。主仆两人正在翻找,就听见门口传来秦慕人如银铃般的笑声:“初雪妹妹在玩什么呢?”

“慕人姐姐你来啦!我娘亲给我的发钗不见了。”初雪并没停下动作,赤着脚跪在地上巴望着躺椅下面是否有她的宝贝发钗。

秦慕人嫣然一笑,对身后的丫环挥了挥手。

“妹妹找的可是这枝?”

“正是!”初雪欣喜的接过发钗“多谢姐姐!”

她那张绝色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让慕人的目光一沉,随即笑道:“我只不过代劳罢了,要谢就谢父亲吧,这发钗可是他在后书房拾到的呢!”

“父亲?!”

“姐姐难道骗你不成?”慕人见初雪脸色苍白,又想起昨晚父亲拿钗子让她交给初雪时一脸凝重的样子,猜想昨晚后书房也许发生了些事情。这个秦初雪空生一副绝色模样,她不屑三五句便可将昨夜之事套出来。

可惜,秦慕人没料到秦府里不只是她知道初雪虽天性单纯,秦煜早就料到这一层,才会特意叮嘱过初雪不可向别人说及昨晚之事。

所以当慕人问起话来,初雪则回应到:“我从慕人姐姐别院出来之后恰巧遇到一位给父亲送茶水的丫环,于是抢了她手中的茶水自个儿给父亲端去。本想偷听他和那南芝仙人的谈话,可我时父亲和南芝仙人并不在房里,于是我便出来了。本打算回房休息,却想起后山花园里的昙花会在这几日开放,便去了后山。姐姐,那昙花真的很美!不如……今晚于我同去?”

“妹妹如此雅兴,姐姐怎可不去?”慕人见初雪一脸坦诚,心想也许是父亲多心了。但她不想为初雪在父亲面前说好话,这反倒是除去初雪的好机会。

必竟,这个机会秦慕人可是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