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见以铮依旧一脸阴沉,似乎觉得他自己没做错什么,不动声色间心中起急。老人踱回座位,平声道:“那小姑娘对你提过什么物质要求吗?”
以铮一阵愤怒,爷爷还在想钱不成?
“没有。”
祖父笑笑:“那就更不好办,她要的是你这个人。以铮,你应该有脑子判断庄致远的目的。五年前他……”
“够了,我不想再听那件事。”
以铮的反应力和意志心都继承自祖父,因此他发现自己的疲于应付。祖父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之后,一口气不喘的直接来医院,连调整时差都免了。他怀疑自己到80岁时是否还能如此,大概老人家年轻时没被某个女人折磨过。
老人继续解决问题:“我刚才一直跟庄致远的女儿谈话……”
“她有名字,叫庄柔。”以铮发觉了自己的不礼貌,放缓语气,“爷爷,她叫庄柔。”
祖父没有计较他的唐突:“好,就是说这位庄柔小姐。我刚才跟她谈了差不多半小时,相比于你,”他哼哼笑了两声,“她没提过一个‘爱’字。她一直在说,她没有,她不是,她不想。小铮,你是学心理学的,爷爷问你,一个人一直用否定句说话意味了什么?”
以铮很想回答,那取决于您提问的问题。
但他喉咙涩住,说不出话来。她提过“爱”的,很久很久以前,他将她裹在自己的西服外套中时。那时,他后悔让那样害羞的她先说出了“我爱你”。
然而,现在回想,她说出“相信你”,说出“我爱你”,真的太轻易了。她说自己发了疯,于是爱上他,轻描淡写的将她自己塞到他心里,让他从此不能再离开一个五年。
以铮喉头有种猜忌的苦味,她说她沦陷了。
其实,是谁沦陷的更深?
祖父轻轻道:“孩子,或许你该休个假,调整一下。医院先还给我,你回家去反省清楚了再回来。”
Jackson和千惠在外面偷听着,啧啧生叹。
他们两个都不担心院长会开掉以铮,以铮的能力在那里摆着,又是他亲孙子,院长去哪里找更好的人?
千惠还在内疚自己的冲动给以铮带来了责难,“唉,以铮完全不占优势嘛!姜还是老的辣。”她瞥瞥身边的美国人,“姜是老的辣,就是说……”
“就是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Jackson很烦有人质疑他这个天才的外语学习天赋。
两人正互相瞪着,身后有人走了过来,步履沉重。千惠闻声回头,这人长的眼熟,相貌英俊但很憔悴,带了副眼镜,掩不住经常熬夜的黑眼圈。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懊恼自己怎么不顾淑女形象跟那洋鬼子一起坐桌子上去了。
“您一定是梁以铎先生吧,第一次见您呢。”她笑眯眯的贴上去,有点想尖叫。以铮的哥哥果然跟他好像呢,颓废些的更卡哇伊!
以铎很轻蔑的瞄她两眼,绕过她,径直向办公室走去:“我是梁以铎博士。”博士两个字他咬的很重,自矜高雅。
看着他的背影,千惠依旧满眼星星:“果然成熟版的‘以铮’更迷人。”
Jackson清了清喉咙,突兀的转换话题:“既然对601只能做到目前这样,那我马上就回美国了。”
美国人的蓝眼睛巴巴的盯着千惠,紧张程度不亚于一次求婚。
一阵沉默之后,神经大条的千惠才明白他在等着她回话。回答什么呢?她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勃然大怒:“死人,别想使唤我帮你订机票!”
Jackson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着嘴说不出话,火大的扬长而去。
以铎推门进来,拍拍弟弟的背:“我来接班挨骂了,你先去中场休息一下。”
以铮没有拒绝,他现在很想去问她,用他赛过测谎仪的专业素养看她到底有没有骗过他,看看那句轻易出口的“我爱你”究竟是不是刻意为之。他把祖父和以铎丢在办公室里,不顾今晚回家后要面临多少愤怒。
然而病房空空如也。
护士一脸委屈,“您只说了不许任何人接近病房,没说不许她出去啊。”
以铮语塞,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果然骗他,刚刚还说要留下把话说清楚,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为什么,他竟有些庆幸,她骗他,然后跑掉。
“去哪里了?”
“她没说。”小护士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将功补过,“先接了个电话,带着包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