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铮?”冷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回头,庄柔依旧穿着白风衣,包包跨在手肘上,双手捧着一个大盒子。“我出去拿快递,你干嘛发脾气呢?”她恢复平静的本事简直一流,语气轻飘,还责怪的看着他。
以铮松了口气,心却开始狂跳,他不免苦笑。
小柔,你为什么不真的逃走?
她先放弃,会比让他先放弃容易太多。
以铮跟在庄柔后面走进病房,“你最好明白,这是病房,不是酒店房间,你想出去就出去。”
“我病已经好了,这不是病房,是牢房。”
庄柔开始剪快递盒子,将打电话订的各式课本一样样掏出来清点。以铮粗略估计,大概有不同种类的二十来本。一句“牢房”,他明白她并未释怀今天受过的所有侮辱。
果然,庄柔轻蔑的看他,“你想听什么,我现在就说给你听。把话说清楚我就可以走了吧。”
算到最后,以铮知道自己还是会问那最模糊也最简单的一句。
“说‘我爱你’的时候,是不是真的?”
庄柔停下了剪切的动作,手指抚摸着那把纸剪,默默爱惜。半晌,她又抬眼去看床头的纸房子,刚刚破碎掉的誓言。原来她也说过破碎掉的誓言,更没理由去指责别人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
“以前是真心,但说的太轻易。”她不看他,“现在,不知道了。”她停下,对着课本发呆,“我说完了,可以了吗?”
以铮一时间不答话,也对着那堆书看去,“你要留在上海上课?”
庄柔嗯了一声。
以铮有种掺杂着开心和恶毒的欣慰,既然她有机会逃跑却没逃,就怪不得他了,“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吧。”
庄柔猛地抬头,“你说过会放我走的。”
以铮冷笑:“你也说过你爱我。既然你不喜欢我漠视,不喜欢我离开,那我就成全你互相折磨的愿望。”
以铮掏出钱包,庄柔心里一冷,果然他拈出了那个白色的纸方,展开在他手掌心,读了一遍,自嘲般的冷笑。
他啧啧:“现在我有点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将它慢慢撕成一条一条,学着她从前的样子,之后拾起她的小手,将这一团碎纸塞在里面。
她倏地从床上站起来,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的钳住了身体,那双大手在她腰背上流连,十足挑衅:“怎么?心还会痛吗?”
他用拇指摩挲着她光洁的脸颊,那种压倒一切的想伤害的欲望,几乎将他所有爱意和温柔都吞没。“你可以打电话找你爸爸,甚至可以报警。否则,你走不掉了。”
他撇下她,转身,“明天早晨会有人来送你去上课。”
庄柔一阵头晕眼黑,不寒而栗,这是以铮吗?“你等等!”
以铮回身,挑起眉毛。
庄柔久久凝视着他,静然开口:“以铮,我没有骗过你,我不是想复仇才接近你,你心中明明就相信我,为什么还要这么残忍?”
以铮原本冷冷的火气,被点燃,“我相信你?你从哪里看出我相信你?”
庄柔忍下恐惧,继续讲道理:“我早就忘记五年前的往事了,忘不掉的是你。因为你愧疚,才硬要觉得我是来惩罚你。现在院长给了你一个理由,你就可以充分利用它来自责,进而认定我是复仇者。”
她认识的以铮,不是受了伤害会反过来伤人的人。
爱,不知还有没有,但她终于愿意用最善良的心来揣测他。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发现自己越发狂乱。
以铮笑笑:“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心理分析了?”
庄柔觉得他懂了,“医人者,不自医。以铮,我们都给对方一个出路,好吗?把这一切都让我爸爸知道了,有什么好处呢?”
以铮将半开的房门重又掩紧,一步步走近她,阴影一寸寸覆过来。他定定看向她双眼,“给你一个出路,我们从此就是路人。我不想做你的路人,所以把你逼上绝路。”
次日晨起,庄柔简单整理一下,坐等来送她上课的人。7点30分时,以铮敲开了她的门。她伸长脖子看他后面,发现没有别人。
“来送我上课的人呢?”
以铮扫她一眼,“我不是人吗?走。”
庄柔没再问,坐上他的BMW,一路想象着各种可能。他看上去很悠闲,没有工作要做。院长总不至于对他失望到这个地步,要开除他了吧。到徐汇区的车程还蛮远,她缓缓开口,“以铮,你……不需要上班的吗?”
“临时放个假而已。”
临时放个假?庄柔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基本上相当于留校查看,下一步大概就是开除学籍了。她说:“停车。”
以铮没理睬,直到在后视镜中看到她抹着眼睛,才脚踩刹车,冷漠的撇撇嘴,眼睛刻意看向窗外。“你哭什么?”
“很近了,那里不好停车,我自己走过去!”庄柔伸手去开车门,发现还锁着,“开门啊,我要迟到了!”
以铮解锁,用眼角余光看着她走下去,耳边收到砰的一声,门被甩上,震得整个车子都在摇晃。她似乎发了很大的火。
以铮丝毫不担心她会在上课过程中逃掉,即使天塌下来,庄柔小姐字典里也是没有“逃课”这个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