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车是往北面开的,直接就驶离了镇上。陈文毅松了一口气,看了刘守笃一眼,不知道他要坐到哪里。
刘守笃却问售票员,去青口要在哪里下车?
售票员是个中年妇女,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们乡下人真是,也不看清就上车,上海大呢,随便一辆车都去青口呀!你到下一个镇子去转车吧!”
刘守笃也不生气,傻笑地拿钱买了两张票。
中巴车里散发着城郊班车特有气味,说不清楚是乘客携带的各种干货,还是人身上的汗酸味。陈文毅想起刘守笃指点的,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周围的人,还利用金属栏杆和玻璃的倒影仔细地看着,没有发现车上有人在注意他们。刘守笃看到他的举动,不由得微微一笑。
不久,中巴车就到了另一个城镇,两人下了车,陈文毅又观察了一同下车的乘客,没发现什么异常。刘守笃笑着说:“我们分别了才没多久,你的变化很大呀!”
陈文毅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吃了太多苦头了。”
“你的悟性很好,怪不得坤元会和杨门都将本门最好的功夫传给你。”刘守笃夸道。
两人去找班车,那个走阴差的老王住在梅珑镇的边上。可是没有刚好的车次,陈文毅就找了辆车站边停着的三轮车,后面有顶蓬的那种,说好价钱,两人便上了车。
三轮车一路蹦蹦跳跳,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梅珑镇。陈文毅叫司机就停在镇口,掏出钱付车费。刘守笃也掏出钱,要给陈文毅,两人推让了一番,陈文毅坚决不要,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了。
陈文毅看着三轮车走远,才领着刘守笃往镇子里走。
刘守笃笑道:“你真够谨慎的,和你的年龄不相衬呀!看来,很多人都小看你了。”
陈文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梅珑镇是个大镇,马路宽,房子也高,跟城市里差不多。陈文毅凭着记忆,找到了镇子的边缘,看到成片的蔬菜田时,回头对刘守笃说:“到了,就在前面的农家院里。”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院子前的路上没什么人,老王家的大门也关着。陈文毅上前敲了几下,心里有些忐忑,不会没有人在家吧。
然而不一会就有人来开门了,陈文毅惊喜道:“老王,你在家呀!”
来开门的正是老王,他一眼看见陈文毅,不由愣了一下,然后大声说:“兄弟呀,你怎么才来呀!快进来。”
陈文毅和刘守笃走进门,问道:“我没说过什么时候回来找你呀?”
老王说:“上次你上簸箕山,说好住两天我再去接你,可是等我去,你已经走了。过了几天,观音庙的张婶突然来了,说要是你回来找我,就把一件东西交给你。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来,想不到等到今天才来!”
“张婶来过?”陈文毅诧异道,他口中的张婶,就是杨门的五婶。
“不急,先喝喝茶,休息一下。”老王招呼道。
刘守笃坐在一旁不动声色,老王看了他一眼,脸上有一丝疑惑:“这位大哥是……”
陈文毅说:“是我的刘大哥,来你家看一件东西。”他看了刘守笃一眼。
刘守笃说:“我听小陈说,你这里有一块玉佩,可能和我的一块是一对,特意找过来看看。”
老王说:“你要看那小玩意,等等我去找找。”
喝了几口茶,老王先拿出五婶给陈文毅的东西,是一个人造革的小皮包,黑色的,样子很老了。
什么东西?陈文毅拉开小皮包的拉链,里面是陈文毅下山时留下的旧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似乎还是阳光晒过的气息。这有什么好给我的?陈文毅困惑地把皮包的拉链拉上。
老王说:“女人家就是心细,一件旧衣服也要还给你,也不知道年青人可能都不穿了。”
陈文毅说:“给刘大哥看看那块玉佩吧,我们有事,就不待太久了。”
老王站起身,带他们去书房。陈文毅想起在这里住过的一晚,虽然没过去多少日子,却感觉恍如隔世。只见那块玉佩仍静静地挂在墙上,刘守笃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老王把玉佩从墙上取下来,递给刘守笃:“我看这玩意上面有字,刚好挂在书房里。”
刘守笃把玉佩拿在手里细细地看着,陈文毅看着他,虽然他已经看过,但还是不能肯定,这块是不是真的龙符。他注意到,刘守笃脸上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对老王说:“没错,这块和我的那块正好是一对。”
陈文毅对老王说:“老王,既然我刘大哥喜欢,能不能把这块玉佩卖给我,价钱好商量。”
老王看了他们一眼,说道:“看来刘大哥是懂这行的,留在我这也是瞎摆了。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就送给你们吧。但我有一件事,要陈兄弟你帮忙。”
陈文毅没想到这么顺利,笑着说:“老王你说,什么事?”
“陈兄弟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观音庙的张婶,我也早看出来她不是常人,你在山上住了两个晚上,她一定传给你法术,能不能教我几招?”
这个?陈文毅愣住了。五婶是传给他慑阳功,可这个怎么教呀!
只见刘守笃微微一笑:“老王做的是走阴差生意吧,我倒是有些手段,对你可能有用。”
老王疑惑地看了刘守笃一眼,没有作声。
“走阴差的营生,最伤身体的是过阴,搞不好,是要折寿的。我有办法,你可以试试。”
老王脸色一动,这话抓住了他的心。“哦,刘大哥说来听听。”
“向来走阴差的要过阴,多用的是服用麻胡草。但麻胡草有毒,人服了有副作用,中医上说是伤神,用西医的说法,就是会损伤人的神经系统。我有一套功法,练了以后,可以少服麻胡草,就可以过阴。如果有缘,练到了高深阶段,就可以不服麻胡草也可以过阴了。”
老王眼睛一亮,说道:“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呀,没看出刘大哥是位高人。这功法可比小小的玉佩值多了,我还要大大感谢你才行!”
刘守笃笑着说:“那倒不用,喜欢的东西,不好用钱来衡量的。不过我还想问问你,这玉佩的来历。”
“上次我给陈兄弟说过,是重盖观音庙时捡的,其它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顾家角的老人说,簸箕山上的观音庙,不是在文革时被红卫兵破坏的,是有几个高人在庙里斗了三天三夜,庙里的东西都被毁了,就剩下个空架子,乡下人害怕,就不敢去了。”
刘守笃问:“那些乡下的老人还有在的吗?”
“有哇,肯定有健在的。”
“那就麻烦你,陪我们去顾家角走一趟,跟那些老人打听一下,这件玉佩,很可能是那几个高人留下的。”
老王同意。刘守笃就和陈文毅留下来,准备住一夜,第二天去簸箕山下的顾家角。吃过晚饭,刘守笃教老王功法,陈文毅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休息。
老王的院子在梅珑镇的边上,夜里显得十分安静。陈文毅靠在床上,不由得挂念起葛经海他们的安危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明天要先去顾家角,得等事情办完后,才能回昨晚住的那地方找葛经海他们。他的目光落在了放在桌上的一个人造革皮包上,心里动了一下,忙从床上起来,打开皮包,里面仍是他的一件旧衣服。他将衣服拿出来,轻轻抖了一下,并没有什么东西丢出来。
借着灯光,陈文毅仔细打量着衣服,发现右手的袖口似乎有重新缝过,用手捏上去,却没有什么异样。这件衣服他穿着肯定没缝过,如果有,就一定是五婶她们。陈文毅在桌子的抽屉里找了把小剪刀,小心地把袖口的线拆开,里面果然没有包着什么东西,然而再仔细看,发现布料上用圆珠笔写了几个字:四川路水井弄堂2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