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灯如豆,跳跃的灯火照在蓝爵双眼紧闭的脸上,原本白中泛青的脸色越发显得可怕。蝠在胡家娘子的搀扶下单脚跳进来,紧跟在后面的是摇头不止的胡老大夫。
蝠伸出手指在蓝爵鼻子下探了探,气息微弱之极,随时有可能停止呼吸。她脸色一凝,知道情况危急,半刻也拖延不得,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气运丹田,出手如电,快速点了他身上十几处大穴,一手扶他坐起,一手抵住他后心,护住他心脉,扭头冲后面喝了一声:“拔刀!”
胡老大夫从呆怔中回过神来,迅速拿起药箱上前,眼睛盯着匕首插进去的位置,放在刀柄上的双手调了微微调了几次方向,抬眼看蝠,冲她点了点头。
噗地一声,鲜血如注,溅的两人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蓝爵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即瘫软下去。蝠感觉到他心跳越来越快,快到不能再快,瞬间停止了——,急得直瞪胡老大夫,“你是大夫,快想想办法!”
胡老大夫满头大汗将各种药粉撒在伤口上,浓稠的鲜血跟决了堤的河水一般无边无际漫开来,染的满床都是血迹。他快速上药、包扎,忙得连多喘口气都不能,哪有功夫理她。
蝠一边加大内力一边在蓝爵耳边恶狠狠地说:“你要敢死,我就杀了你师妹泄愤!”
不知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胡老大夫医术高明,总之,原本连脉搏都停了的蓝爵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了。喜的胡老大夫直呼:“这小子命真硬!”
蝠内力耗尽,虚脱地倒在床上,累得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胡家娘子端了一大盆热水进来,冲两人笑道:“快擦把脸洗洗吧!”
蓝爵昏睡了两天一夜才醒来,醒来时是半夜时分。他刚睁开眼睛,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便传进耳朵里:“哟,装死装够了?”
蓝爵听见这久违的不阴不阳的语气,忙把头一转,见蝠侧躺在他身边,身上只穿了贴身衣衫,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惊得几欲坐起来,两人居然同床共枕!无奈他半点力气也无,刚抬起上半身便又倒了下去。
蝠没好气说:“要不是这家人穷得只剩一张床,你以为我愿意跟你睡一起?我从小到大,哪怕是在西厂的地牢里,都没跟人同住过一个房间!”
两人望着彼此的脸,大眼瞪小眼,气氛着实怪异。蓝爵知她性情古怪,又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脸上的红晕慢慢退去。
蝠瞥了他一眼,对他的尴尬视而不见,懒洋洋说:“跟你说件事。”
“嗯。”
“我救了你。”
蓝爵立即注意地看着她。
“所以你不能让我挨饿。”
蓝爵一脸呆滞、不明所以看着她,不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
她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意思就是我把你的剑卖了!”她耸了耸肩,十分无辜地说:“谁叫你身上没银子?”也没其他值钱的东西。
“卖了多少银子?”蓝爵脸上神情看起来十分平静。
“四两八钱。”
“记得卖给谁了吗?”
蝠翻了个白眼,“我让胡家娘子拿去镇上卖的,听说是卖给一个过路的客商,哪知道卖给谁了。”
蓝爵轻声说:“这剑不是我的,是我师弟白少朗送给小师妹的及笄礼。据少朗说价值不菲,天下间只有这么一把。”
蝠瞪大眼睛,什么?无价之宝?想到自己将无价之宝只卖了四两八钱银子,素来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她也觉得十分羞惭。
蓝爵半是安慰半是叹气地说:“算了,这剑上有白家的徽记,只要出现,定能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