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萦担惊受怕了一天,滴水未进,又渴又饿,听了她这话,又见他们都是良善之辈,不再坚持。
胡家娘子将自己一对儿女的房间让出来给他们住,又和大儿子将蓝爵小心翼翼搬到床上。大夫很快来了,摸约六十几岁,须发皆白,见了蓝爵胸口插着的匕首,伸手便去探脉,一脸吃惊地说:“此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撑到现在,真是奇迹!这匕首插得太深,老夫不敢贸然拔出来;若是不拔,只怕——”
上官萦忙问:“只怕什么?”
“只怕撑不过今晚。”
上官萦听了脸色一白,咬牙问:“若是强行拔出来呢?”
胡老大夫指着仅剩刀柄露在外面的匕首说:“匕首插得如此之深,又是前胸要害,若是强行拔出,十有八九会因失血过多而命丧黄泉。”
“难道就没有什么止血的办法?”
老大夫摇头表示抱歉,“恕老夫无能为力。”
一天之内发生如此多的变故,上官萦本已撑到极限,再闻此言,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断了,“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往地上栽去。
胡家娘子眼疾手快扶住她,急道:“这可如何是好?”老大夫忙说:“快扶她到床上躺着。”替她把了把脉,说:“无妨,一时急怒攻心,晕了过去。”低头查看她腿上的伤,右腿从膝盖到脚踝处肿的馒头高,呈半透明的青紫色,腿骨硬生生从中断裂,忙让胡友良去他家拿两块夹板来。
除了过年,胡家从未像今晚这样深更半夜还灯火通明。床上的人被疼醒时,老大夫正在用夹板将她受了伤的右腿固定,见她睁开眼睛,叹气说:“下手真狠呐,骨头都碎了,可怜。我已经把断骨接好了,好生养着,千万别乱动——”
她仿若未闻,一言不发坐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口,疼的眉心一紧,却是一声儿都没出。
老大夫叫起来:“哎哎哎,不是让你别乱动吗?小心骨头长歪了,以后变成瘸子……”
她没理会大夫好心的唠叨,望着周围的眼神有一丝迷茫。低矮阴暗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箱子,什么都没有,墙是黄泥垒成的,没有门,挂了一块旧的褪了色的厚布帘挡风,也没有窗,屋顶盖了几片明瓦采光,地上没有铺砖,露出光光的泥地,墙角堆了一些锹、锄头、犁头等农具。她仿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用力眨了眨眼睛,简陋、破旧的房间依然没有消失,不由得露出一个泄气的表情来。
老大夫见她神情怪异,有些担忧地问:“小娘子,你怎么了?”
她皱了皱眉,不悦道:“谁是小娘子?”语气很不客气,听的胡老大夫脸上一愣。她随即像从睡梦中醒过来一般,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老大夫急得直叫:“你这腿不要了是不是——”
她疼的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包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右腿,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急色,“蓝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