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爵虽不逛秦楼楚馆,却也听到了风声,心道怪不得蝠那天那么生气,原来如此!他得知上官萦被监视了,不见任何人,只得半夜潜进及春馆,在琴瑟楼外面拉住一个正要送水进去的小丫头,递给她一块碎银,问上官萦住哪个房间。
这些天不少人想方设法欲见上官萦一面,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如外面传说的那样美貌,连带着她这个小丫头也得了不少好处。她退后两步,指着头顶笑嘻嘻地说:“看见三楼熄了灯的那个房间吗?萦姑娘已经睡下了,公子您明儿再来吧!”。
琴瑟楼其他房间全都灯火通明、笑语喧哗,只有这间房黑灯瞎火、不闻声响,很容易辨别。蓝爵上楼,见门口矗立着一个守门的护卫,忙转身出去,从外面的窗口潜了进去。人未落地,一样物事便朝他劈头盖掷来,他抄在手里一看,是枕头。
一个人影从□□坐起来,寒声问:“谁?”她见是蓝爵,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理他。
蓝爵打量着她,她拥被坐在□□,长长的头发散下来,堆的被子上像是落了一团乌云,小心翼翼地喊:“蝠?”喊错了萦的名字不要紧,喊错了蝠的恐怕她又要大发雷霆了。
“滚!叛徒,我不想看见你。”
蓝爵这才确定她是蝠不是萦,忙赔笑说:“蝠姑娘息怒,在下夤夜造访,是特地负荆请罪来的。”
“哼,你还知道自己有罪?你不是正人君子吗,不是以偷东西为耻吗,怎么深更半夜又潜入女子闺房呢?”蓝爵被她连珠炮似的一串话堵得哑口无言。蝠掀开被子,也不穿鞋,赤脚走在地上,围着他转了一圈,哼道:“既是负荆请罪,荆条呢,我怎么没看见?”
蓝爵不由得苦笑,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她。蝠见是《诗经》,一把拍在地上,怒道:“你拿我寻开心是不是?”拿本《诗经》来负荆请罪?
《诗经》掉在地上,像纸片一样散开来。蝠“咦”了一声,捡起来一看,厚厚一大本全是银票。一千两一张,一共一百张。她吃惊不已,呆呆地看着蓝爵,“你——”
蓝爵在把《洛神赋图》放回去的时候,心中已有计较。他给师弟白少朗写信,问他借银子。十万两银子,别人拿不出来,身为杭州首富少东家的白少朗却是小菜一碟。白少朗让人捎来一个带有印章的戒指,凭这个印章戒指和他的亲笔字迹便可以在全国任何一家白家钱庄提钱。
这份负荆请罪的重礼大大超出蝠的意料,她的神情从惊讶转为不自然,垂着眼小声说:“不要以为我会感激你,这些,这些银子本来就是你应该赔给我的。”
蓝爵“嗯”了一声,“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在下告辞。”
蝠想起他曾劝阻她偷《洛神赋图》,说过“银子的事,我另有办法”,当时自己很不以为然,认为他空口说大话,上次还差点对他痛下杀手,不免有些心虚,喊住他支支吾吾说:“虽说是借你师弟的,难道不用还吗?”他师弟也许不介意还不还,白家可就未必了。自古哪有做赔本买卖的商人?
怎么能不还,又不是十两八两!像十万两这样大笔银子的来去,白家自是要记录在册的。“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先解燃眉之急,反正少朗他不等钱用,以后慢慢还就是了。”
“怎么还?”
蓝爵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顶多卖给白家当伙计抵债。”
“哼,我才不担心呢!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借的!”蝠仍是一副死□□嘴硬的模样。
蓝爵瞅着她,摇摇头一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