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文墨生香泪成诗:卓文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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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望穿秋水(5)

文君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消失在这个夜晚,别无选择。陪伴她的是一抹如血的残阳。今世无争心悟透。过往的那些迷茫,嫉妒,彷徨,此刻都烟消云散。不管他在哪里,在谁的身边,他都在她的心里,寂静,欢喜,归来,或是离去,万丈红尘中守望的依旧是她的隔世不渝的坚贞。

看着这么多用鲜血写成的书信,相如心痛不已,忧伤碎了一地,回忆起那首《白头吟》。到今天相如才彻底地恍然大悟,真正的爱情一定是坚贞不渝的,始终如一,不能与别人分享。相如闭上眼睛,想着她出府的情景,一定是伤心欲绝,泣泪涟涟。

风来长曲轻叩门,卷经钟鼓忘晨昏。天涯何处栖芳信,化却红梅不是春。文君自离去后,饱受着相思之苦,原本瘦弱的她更加的憔悴不堪。经常食之无味,夜不能寐,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此生已矣,相见无期,淹没在没有他的孤独里,如海繁华与文君又何干。寂寞深处,唯有将思念交予清风,把酒相送。没人能读懂女儿的世界。文君懂得抽身而退,懂得不再纠缠,不是她不爱了,而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已经不值得了。一份搁浅的爱,一份搁浅的守候,只闻花香,不悲不喜,喝茶读书,不争朝夕,阳光暖一点,再暖一点,花开雪融,山水又一重!

梧桐树下,奈何桥旁。山盟空许,云雨无双。昔时相思,日日漫长。枉我情痴,君自无常。孤影成伤,难赏明月光。依依归去,锦水汤汤。花笺休寄,纵我独断肠。面对着他的移情别恋,文君毅然选择了转身,不让相如看不到她这般流泪的样子,只是一阵风,吹熄了承诺,幸福,是她最大的祝福。

独自一人行走在月下,声声凄婉地吟唱,死生契阔,好像生生死死真能自己做的了主似的,早就知道都是善意的谎言,只是忍不住在奢望,奢望他会实现你的诺言,奢望他还会回心转意,奢望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一切只能是奢望吧!

当文君不能回头的时候,前面是漫长的等待,君子于役,不知其期。以后可能会等着连文君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

挽留不住的,终究挽留不住。天涯共此时,谁与君同。他那双多情的手已去把弄别人的青丝,任这一边文君的思念清冷如霜。相思兑入杯中酒,愁情添进镜里花。词无常律,歌无定曲,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不想叫相如为难。文君本是不相信命运的,到如今也不得不信了。斜阳外,泪洗娇容,各自东西流。

文君的爱是宽容。只愿卿心乐常驻,吾死苍间又何妨。生如初见,陌上花香。独自一人面对这些零落的苦难,总想消失在相如的视线中,逃避那些一地的忧伤。可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无非是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寂寞。这里,从来就不曾有过离开,有的只是那些伪装起来的坚强。

夜幕降临,白日的喧嚣渐渐远去,卸去沉重的外衣和虚伪的面具,静静地为自己泡上一壶热茶,任清浅的苦涩在舌尖游荡,享受醉人的芳香。晨钟暮鼓,驿路风沙,千古寂寞化成一撮古茶,涤荡尘世的苍茫。任那浩浩天际,相思满地,云淡风轻的日子里,不再感慨世态的炎凉。

举一高杯,想醉一场。只是这酒真的没有力道,相如依旧清醒,拔剑四顾,心亦茫茫。掠不尽,许多愁。

泪眼依稀中,相如回忆起了那日重阳节,他们一同登高。惠阳当照,路途稍远,汗流侵湿了他的额头,也浸润文君的鼻尖。散亭小歇,文君用她的清袖擦拭着相如额头上的汗水,相如也借用文君的清绢擦着她的鼻尖。透过清风,他们能清晰地看见彼此脸颊上的红晕,几分清娆,如天之云霞,虽不言其美,却美不自流,尽暖人心。

文君感叹这里好美,如世外桃源,愿与长卿共相守。那日,相如只是微微一笑,拥着她而西望,眼中尽是峰峦叠嶂。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而深。在山路之上,相如曾经送给文君一块山水玉佩,此玉佩为一对,相如的是塞外人家。文君得山水,相如得人家。抑或,相如得人家,文君得山水。相如将玉佩佩于腰间,文君将石玉藏于袖间。只可惜,那日他们并没有爬到山的主峰。这是否冥冥之中意味着什么呢,而当时而言,他们都没有在意,只是近似到过了最高处。

佳夜无眠,又怎心愁断肠,通宵红烛,燃尽晓风残月,相如手握老酒,与明月对饮三百杯不嫌少,悠然放荡,久忘形骸,只有在醉梦中才能看见那个头也不回的身影,容姿入眼,容姿入梦,酒酣睡今晨,早已无朝朝暮暮。

今,相如不设酒池,不建肉林,只要文君能回来,哪怕是有佳丽三千众,也会尽遣返之。一怒只为红颜。醉看文君坐西窗之上,轻抚团扇,看世人流尽匆匆脚步,唯有一笑。

曾经,文君研墨,相如执笔,字间尽透温柔。曾经,相如持剑,文君奏乐,曲中悠扬风情。文君走之后,相如已变。任凭弱水三千,夺其流年。事事数十载,已无年华。当浮华过眼,沧桑尽变,而今又思谁过甚?

夜半惊醒,相如泪流于枕边,尽湿桃花手绣,仍旧长夜漫漫而难眠。只可惜,世之女子再无一人与文君似,而只能梦中与文君再相见。

3.倦鸟归巢得爱女

人生一梦,白云苍狗。文君这一生,坎坎坷坷,到如今,已经看透了这世间百态。错错对对,恩恩怨怨,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所难弃者,一点痴念而已!诸法如梦,尘境本空,空寂之心,不藉缘生。万千法相皆为虚幻。世人只看到文君的转身离开,却没看到她的伤心欲断。

相如想要传宗接代,后继有人,文君想要的不过是生生世世唯一的真爱。到如今,文君只能选择离开,那个家再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不能说相如背叛了文君,不能说他不爱文君,只是男人的爱永远不会像女人那样细腻、深刻。

清风冷月秋声里,白露寒星院景中。文君挥剑斩断了万千青丝,斩断了生生眷恋。自此,彼岸花开一千年,花叶生生世世不复见,自此,黄泉碧落,生死永隔。

曾经,文君是为他的才华和气度所倾倒,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追随相如,她的勇气缘于对爱的渴望。她的爱又是执著的。即便是,相如正处于人生的低谷,事业不得志,家徒四壁,而文君自小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面对私奔以后的困难处境,她没有退缩,而是坚强的守候着这份爱情。她的爱并不盲目,是为了自己对爱的理想。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她在深深痛苦与绝望中,体会并明白了自己的需要,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去争取。所以,当机会降临时,她没有犹疑,就勇敢地向前抓住了自己想要的幸福。

世人皆嘲笑文君一厢情愿,岁岁苦挨,他们却不知道,在过去的那些个岁月里,已经拥有了文君最甜美的眷恋,过去的喜怒哀乐都是是她此生最甜美的回忆,纵使没有懂,纵使没有人解,只要有他在文君的心里,那些苍白的岁月变得有声有色。可怜他不懂真爱,十年的美好时光,竟然因为文君无所出而背弃了他们曾经的誓言。

未来有一天或许相如会想起文君,或许相如这辈子不会再想起文君,这些对于文君来说,早就无关紧要了。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幸福,便是文君最大的愿望了。葬爱是注定心酸的旅程,路上少不了魂魄欲断,但那又怎样,即使青春不再,即使真爱不再,文君也会开开心心地走完我的人生,文君也会开心快乐地过好每一天,日日祈福,只愿心中所系之人幸福安康,便再无所求了。他的未来也许会变得更加的精彩,也许会有更多的伤悲,那再与文君无关了。

人最悲哀的,并不是昨天失去得太多,而是沉浸于昨天的悲哀之中;人最愚蠢的,并不是没有发现眼前的陷阱,而是第二次又掉了进去;人最寂寞的,并不是想等的人还没有来,而是这个人已从心里走了出去。几时归去,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不恋尘世浮华,不写红尘纷扰,不叹世道苍凉,不惹情思哀怨,闲看花开,静待花落,冷暖自知,干净如始。

前几年,武帝还夸相如建立了不世功勋,可是现在,竟因为几个奏折,告发他接受贿赂,免去司马相如的高位,只给了他一个名位清高而闲散的官职。官职虽号“孝文园令”,其实只是管理皇帝墓园的闲差事,但是他对朝廷大事仍然关心,他见到武帝喜好神仙之术,又上了《大人赋》欲以讽谏,想不到效果适得其反,自此以后,司马相如再未得到重用,他被朝廷遗忘了。

爱妾见相如没了地位,没了漂亮的房子,没了漂亮的首饰,朝不保夕,一日三餐又成了问题,仆人们也都走的走,散的散还要她做粗活,一气之下离开了这里。

相如更加的悲伤,“这世界上,只有文君对我最好,只有文君的爱情才最长久,可是我,我这是干了些什么,文君,你会原谅我吗?”人生的大起大落终于触及到相如的内心深处,勾起了他对往昔的回 忆,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危难时的相容与共,不禁悲从心起,愧疚不安,终于幡然醒悟。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特别突然。犹如离人的思念一般,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没有文君的日子,相如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人站在呼啸的北风中望着文君可能出现的方向,期盼着,期盼着能够看见梦中那如花的容颜和楚楚动人的眼!

雪越下越大,相如依旧站在那里等候,大雪纷纷又怎样,寒风彻骨又怎样!只要有文君在心里,相如依旧温暖。命运注定他们一辈子错过,一辈子等候。如此这般,怨不得别人。相如知道,怪只怪自己言之已晚,错过了一句话,却错过了一生。

事到如今,相如愿用一生去守候,守候着曾经的过往。哪怕海枯石烂,哪怕地老天荒。不求时时刻刻和文君在一起,只要文君经常出现在他的回忆中,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便满足了。

梦中,相如最害怕的就是离别。那天,终于在梦里见到了文君。和曾经那年夜奔的时候一样,面如桃花,一笑嫣然。玉面桃花香有韵,长发飘飘下是那张依旧美丽的脸。相如满心欢喜得像个孩子!突然间,那个熟悉的身影不再清晰,越来越远,原来越模糊。相如醒来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

相见时难别亦难。自文君离去后,相如已经及不得这是第几个彻夜未眠。心泪纠结中,文君的面容挥之不去。而今,他们又隔了银河的距离,这颗思念的心又要如何安放?他多么希望我是襁褓中的婴儿,又或是天性痴傻之人。这样,他就不会懂得撕心裂肺的想念,也就不会懂得牵肠挂肚的忧伤。这样,他就不会日日夜夜为你肝肠寸断,寝食难安……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相如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不知道为何每每提笔,在他脑海里映出的都是文君的模样,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文君说最爱下雪天,喜欢在雪地里一起踩下深深浅浅的脚印……而今,又下雪了,可是,文君在哪里?相如寻遍每个有雪的地方,依然不见文君的身影……文君不知,此刻的相如最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还活着却失去了她的消息!

文君曾说悲伤是幸福的东西。其实,到现在,相如才深深地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到现在,才了解其中的滋味。在饮尽这一季忧伤之时,他们于千万年的轮回里而错过了今生的幸福。人间情多,能与相知相恋十年已是很难得!相如暗想:“如果没有来世,今生我愿把我生命的三分之一折去换做你我相聚的时光……”

月上梢头,相如墨笔焚香,为文君话一本轻轻浅浅的文字,念她万事安好。今生除了默默的惦念你之外,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冷风吹吹着相如孤独的后背,想要不去想,这种一个人的伤悲,可怎知,远方的她是否也在流泪,是否在开心。他从来都不曾后悔,因为 那是上天决定他们的分袂……

倚楼临风,草色烟光残照里,谁念流年一阕情事。把盏问月,月寒无声,空使寂寞染指全身。相如不知在何处读起那句,“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不自觉的,泪水湿了双眸。总以为笑的明媚,便可伪装坚强。只是不经意间,看到一行字,却似踩中了相思的陷阱。在无尽的回忆中,跌的粉身碎骨。

若是飞星传恨,自她别后,这纠缠在相如整个灵魂的离愁,已经把人紧紧围绕得透不过气来。若是佳期如梦,那他们,相爱的点滴,是否已经缱绻成了记忆里最美的那卷画。若是思念涓涓如流水,那这无数个夜晚的相思无眠,是否成就了那银汉迢迢。

烟雨江南,无尽思绪都化开在这一冬寒雨里。又是一季春风化雨,听窗外雨声沙沙,默默地,闭着眼睛躺倒下。为何,干燥温暖的屋子,却让自己感觉那么冷。人们都戏称男人有一双不流泪的眼睛,此刻,相如正在偷偷地为文君下着雨。

很思念,但相如却不知道到哪里去和文君诉说。有一种情怀,叫做“我只思念你,但不打扰你”。相如宁愿忍受一个人的疼,也不去空想纠缠,他们那薄如蝉翼的未来。文君在天涯,相如的想念就在咫尺之间。她离他天涯,他隔她海角。这未知的距离,是他们心底无法逾越的伤。

红尘漫漫,终究陌路。他们是彼此在荏苒岁月里,开在旷野的那株玫瑰花。醉眼蒙眬中,相如欲化蝶去寻找文君,夜夜栖息在文君的身旁。

相如多想告诉文君:

“你是我长亭柳畔,清秋江堤执在手心的那朵蒲公英。只是任我多么努力把你抓牢,风吹来,你终将离我而去,去找寻你渴望的自由。我在一个人的流光浮生,用毕生的想念,给自己结了一个厚厚的茧,可你怎么忍心,看我就这样画地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