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乙无奈地掏出手机，看看来电显示，原来是周觉。他按下通话键，对方的声音立刻响起：“晓乙，我好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莫晓乙皱眉：“你说什么？”
“早就听说不少女性患者向你示爱，有的甚至还用自杀来威胁你。却没有想到，连男人也会为了你要死要活的！”
莫晓乙简直莫名其妙：“阿觉，你到底在说什么？”
“好吧，那我直接说了，那个纠缠你的男人是谁？要不要我帮你干掉他，保证不留下任何痕迹。”
莫晓乙哭笑不得：“拜托，你堂堂一国警监怎么说话好像黑道大哥，什么纠缠我的男人？”他的目光陡然落在林微身上，失声大叫，“难道你……”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却没有看到周觉常用的那架AH64D武装直升机。
“晓乙，往下看，我现在和你一样处于地平线上。”
几乎在同时，一艘乳白色的豪华游艇从远处的湖面迅速驶近，歪戴军帽身着野战服的周觉懒洋洋地靠在船舷上，毫无平时的威仪和霸气，反而在眉梢眼角之间跳荡着几分肆意潇洒。他左手执望远镜，右手向着莫晓乙摇了摇，英俊的面孔上挂着意味难明的笑容：“嗨，晓乙，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莫晓乙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会吧？这里距离他们居住的晨曦市有千里之遥，而且地处偏僻，连个人影都难见，就这种地方，竟然也能碰到熟人，而且还是熟得不得了的人，除非是跟踪而来。可是别说周觉没这么无聊，即便他真的突然转性，也不会脑残地用游艇追踪汽车啊。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他们的相遇只是巧合！可是……这也未免太巧了！
其实周觉自己又何尝不感到意外，当他用望远镜四处巡视却陡然看到莫晓乙的身影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周觉心情愉快地跳下游艇，也不在意湖水打湿了裤腿，拎起一直趴在莫晓乙身上的林微，丢垃圾似的抛入水中：“小子，还没抱够？小心我治你有伤风化罪！”
林微用力扑腾着水花，满脸恐惧地嘶喊着：“救命啊！”
“喂，你脑袋被驴踢了吧？”周觉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就这不到膝盖的水深，连蚂蚱都淹不死，你还真当自己是袖珍小娘皮呢！”
莫晓乙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赶忙将快要晕厥的林微扶起来：“好了，阿觉，他只是怕水怕得厉害，又不是故意的。”
一道电光陡然划破天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聚集，越堆越厚，压抑无比的暗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
周觉抬头看看天：“好像要下雨了。晓乙，走，去我的游艇。”
游艇虽然不大，却极为豪华舒适，各种家居设备一应俱全，还都是那种量身定制的顶级货，彰显着主人的尊贵和非凡品位。
先将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林微送到卧室，帮他脱下湿淋淋的衣服，莫晓乙的目光无意中掠过林微的胸膛，一抹淡淡的白痕吸引了他的视线……
收拾完毕，莫晓乙回到客厅，端起原木茶几上的红酒一饮而尽，这才转向斜靠在沙发上的周觉：“我说警监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该由我问吧。”
莫晓乙给他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周觉大感兴趣：“鬼上身吗？还真有这种事？有意思！”
“那你呢？”
周觉献宝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莫晓乙：“你猜这是什么？”
那是一张很薄的纸，几近透明，上面用铅笔画了一个简单的图形，隐隐约约像是一条鱼，只是线条扭曲仿佛三岁孩子的涂鸦。莫晓乙开始尽情地发挥想象力：“鱼？燕子？纽扣？压扁了的巧克力？掉到地上的奶酪？”
“打住！停止你的发散思维！”周觉无奈地说，“也难怪你看不出来，这张图整整耗费了我们两年时间。”
莫晓乙惊讶：“两年？这张图很重要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何止你没看出来，所有人都没看出来这张图到底有什么用。可是，有一个人却为了这张图差点送掉性命。”
“是谁？”
“你可听说过海盗之王陈列？”
“海盗之王？”莫晓乙诧异地摇摇头，“如今这个年代还有海盗吗？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例如菲律宾的海盗民族摩洛人。”
“你误会了！我所说的海盗并非海上强盗，陈列其实是一个海上冒险家，同时还是一家打捞公司的老板，专门从事寻找打捞海底沉船和藏宝的工作。他从业以来，共计打捞过七艘沉船，其中包括两艘古代的宝船，打捞起来的珠宝器具数不胜数，更有许多极具研究价值的历史文物。但他竟然一件都没有上交国家，全部私自拍卖。因为海上执法的脆弱性，只要他将沉船的地点严格保密，让警方无法确认所属海域，也就拿他无可奈何，所以我们才称他为海盗。不过像陈列这样的人其实很多，他之所以备受关注，是因为他的运气太好，竟然只用了三年时间，便靠着打捞沉船由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步入顶级豪富行列。正常来讲，像他这种暴发户，就应该从此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香车美女尽情享受，可是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
莫晓乙的好奇心马上被勾了起来：“做了什么？”
“他竟然不惜代价纠集了一批国外的雇佣兵，闯入了国家305号秘密基地。还雇佣大批的盗墓者，挖通了一条全长五百多里的地道，并趁着两军交火的时候，偷走了基地里的一份机密文件，从地道中逃逸而去。”
莫晓乙大为吃惊：“他如此大动干戈就为了一份文件？到底是什么文件？”
“我也不知道。那份文件据说是国家高度机密，所以缉捕陈列也只能秘密进行。一年后，有线人发现了陈列的行踪，只是这家伙非常善于隐匿自己，若非他不小心遗落东西跑回来寻找，也不会被一个特警趁机击中左肋。想不到身负重伤的陈列寻隙钻进了东环路的别墅区，那里住的都是各界要员，特警们不敢随便闯入搜查。等我们赶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陈列，只剩这张被他遗失的图画。”
为了这张薄纸，陈列不惜冒险返回，可见这图的重要性。可是无论莫晓乙怎么研究，也看不出这简单的图画背后藏着怎样惊天动地的秘密。
“安全局想尽办法也没能解开这张图的秘密，事情也就慢慢淡了下来。可是前天我开直升机从这里经过时，竟意外发现这片湖的形状与这幅图画极为相似。回去之后，我立刻找来高清地图两相对照。”周觉拿出一张地图，找到阳明湖区，然后将那片薄纸覆在上面。果然，纸上的线条与湖区形状完全重合：“你看，这图分明就是照着地图描下来的。”
莫晓乙低头凝思，难道这片湖区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所以陈列才唯恐它被外人所知？想到林微也是因为画了这片湖精神才会出现异常，刚才更是身不由主地想要投身湖底，心中不觉凛然，情不自禁地转头望向窗外的湖面。便在这时，一道电光骤然劈开厚重的雨幕，白惨惨的亮光中，一张面无表情的人脸清晰地映照在玻璃窗上。
“晓乙！”耳边同时有人喊他，声音却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
莫晓乙的心跳一阵失控，猛地回头，正看到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神色木然，不是林微是谁？
莫晓乙暗暗松了一口气：“林微，你醒……”后面的话又被硬生生地吞咽回去，因为此时的林微明显又被“附体”了，脸庞完全失去了生气。
林微只是稍微停顿，便直奔驾驶舱，握住了方向盘。游艇立刻由静而动，快速驶入了湖心。
周觉也不阻止，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想不到这软蛋技术还不错！”
莫晓乙沉声道：“你觉得一个见水就晕的人会去学开游艇吗？”
周觉兴奋地眨眨眼：“所以才不虚此行啊！”
虽然被雨水阻隔了视线，却依然可以看出游艇正往内湖方向驶去。影影绰绰中，远山近水与铺天盖地的大雨连绵一起，将小小的游艇团团包裹起来，仿佛随时可以将其吞没。
莫晓乙索性端起红酒，与周觉对饮起来。既然这家伙如此执著于某处地方，不如成全他。
对于未知的前途，即将到来的危险，两人竟是毫不在意。
时间好像停滞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游艇终于慢了下来，渐渐靠岸。
林微愣愣地走出船舱，外面是一处小小的渡口，简单而粗陋。在他们到来之前，便已停了一艘送货的渔船。
莫晓乙和周觉也尾随而去。
3
雨已经小了，雨滴跳跃在水面上，缓缓荡漾开去，飘飘洒洒的雨丝漫出淡淡的氤氲。一栋灰瓦白墙的小楼，静静地坐落在青树翠蔓之间，浓淡相宜，薄雾空蒙，宛若一幅水墨晕染的图画。
也不知是被雨丝浇醒，还是因为附体太久，导致那东西的精力消耗殆尽，林微越走越慢，等他到达屋前的时候，已然摇摇晃晃地软倒在地，完全没了动静。
周觉有些粗鲁地将林微扛在肩上，用力敲击着厚重的木门：“快开门啊，有人要死了，帮帮忙！”
过了好久都没人回应，周觉不耐烦，向着大门猛力一踹，只听“吱呀”一声，那门竟被踹开一条缝隙。
“咦，门没锁？”于是周觉再踹。
莫晓乙无奈地看着他，这家伙在人前从来都仪态优雅，高贵若王子，私下里却是肆无忌惮，典型的军痞作风，简直就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真拿他没办法！
门后是一处院落，栽种着一些瓜果蔬菜，倒是很有农家小院的气息。可是走进小楼，触目所见，却让莫晓乙和周觉瞠目结舌。
那是怎样一种变态的豪奢！
名贵的红木雕花家具，华美的水晶吊灯，就连地板都是号称“万木之王”的缅甸柚木，所有电器皆是顶级品牌。从天花板到插线板，似乎每个细节都在昭告着主人的特殊品位：只买最贵，不买最好。
可是放眼看去，无论红色绿色还是金色蓝色，全都如镜面一般闪闪发光，几乎可以照出人影。即便是木质地板和家具，也被刷上了一层亮光漆，那叫一个明媚鲜亮，晃得人眼晕。
顺手将林微丢在沙发上，周觉无声呻吟：天呀，这是从哪个乌鸦窝里钻出来的土老帽，他也不怕闪瞎了眼？
莫晓乙只是淡定地皱皱眉，便视而不见地穿过客厅，四处查看起来。走过两个卧室都没看到人影，便走向廊道尽头的房间。脚步却越来越慢，因为随着房门的接近，竟然隐约传来“扑腾扑腾”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击打在墙壁上，其间还夹杂着喘息、呻吟和闷哼。
莫晓乙与尾随而至的周觉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站于房门两侧，周觉一手执枪，一手轻轻转动门柄，然后猛地将门推开，第一个闯了进去：“不许动，突击检查……咦？”
房间里空空如也，别说人，连家具都没有。
“扑通！”一声极为清晰的重物落水声突然响起，莫晓乙循着声音快步走到房屋对面的木质墙壁之前，用力一推，那墙便向侧面移动开去，原来是一扇可以推拉的木门。
门外是一处临水而建的平台，浓密的树荫和参差披拂的藤蔓将这里环抱起来，围成一处小小的天地。
“救命啊！”平台下的湖水里一个男人正在那里拼命地挣扎扑腾，莫晓乙连忙伸手过去，握住那个人的手向上拽。谁想，那人的身体刚刚上浮，就又被拖拽回去，好像有人在湖底和莫晓乙较劲一样，想要夺回眼前的“猎物”。
“放开我！”那人的叫声越发凄厉，湖面之下的双腿用力踢打着，并将求助的目光投给莫晓乙，“救我，求求你！”
周觉连忙蹲下身体查看水面，只可惜因为雨水落进湖面，荡起无数涟漪，再加上那人不断扭动挣扎，更是搅浑了湖水，只能依稀看到水底的一抹黑影，具体情形根本看不清。
莫晓乙冷笑一声，另外一只手探入那人胁下，用力一提，就像拔萝卜一样将这百斤多重的躯体硬生生地拔了起来，然后神态轻松地将其放在平台上。再看水下，却是了无动静。直到污浊尽去，也没见有任何异常。
被救上来的人大约四十多岁，黝黑粗糙的皮肤一看就知道常在水上奔走，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写满劫后余生的庆幸：“谢谢你们……吓死我了！”
周觉疑惑地打量他：“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男人喘息稍定，摇摇头：“不是，我家住在五十里外的大兴村，是负责给这里送货的渔民。”
“那这家的主人呢？”
男人脸上立刻露出惊恐之色：“一定是被水鬼拖走了，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若不是你们来得及时，怕是连我也……”
莫晓乙和周觉面面相觑：“水鬼？就是刚才在水底拖住你不放的东西吗？”
男人点点头，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浓：“早就听老人说过，可我一直不太相信，直到今天亲眼见到。你们快离开这里吧，免得做了水鬼的食物。”
周觉满脸好奇：“那个水鬼什么样子？是男鬼还是女鬼，长得漂亮吗？”
男人一愣，似乎没想到还有人关心鬼的容貌问题：“那个……我也没看清，就感觉摸着黏糊糊的，身体黑漆漆的，个子不高，力气却很大。”
莫晓乙瞪了周觉一眼：“这位大叔，先进去把湿衣服换掉吧，然后咱们再详谈。”
男人欣慰地看着莫晓乙：“叫我老邓吧，你这孩子一看就是善心人。”
周觉毫不客气地打开立地柜，随意拣了件衣服给老邓换上，三人便坐在沙发上说起话来。原来这处房子原本住着一对父子，老邓应主人所需，每半月便会给这里送一船货物，瓜果蔬菜生活用品什么的，一直都是父亲负责接收。可是两年前，却变成这家的孩子出面，再也没见过父亲的人影。而今天，老邓送货过来竟然连孩子都没见到，他一着急便闯了进来，谁想刚到那个平台，便被一个黑黝黝的东西拽住脚踝拖入水中……
老邓一副犹有余悸的样子：“其实很小的时候就被老人叮嘱过，不要靠近这边的湖面，因为这边常常有水鬼出没，已经好几百年了。”
“好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