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倦夜千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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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换身

元海,火山之巅。

地面越来越热,热气不断地钻出地孔,周围的热度也在增加,地面上隆起一个个小包,热力在下面拥挤动荡。

倦夜默默地注视着地面的变化,即便他明知自己所站的位置正是火山口的中心,即便他知道周围温度不断上升,澎湃的热潮在脚下汹涌,这些都预示着这座活火山即将喷发,将酝酿了千百年的熔浆与热量在一瞬间爆发。但他却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闭上了眼睛。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千羽,心里一痛,不!不要想了,一切都过去了……

乱媚儿遥遥注意着倦夜的一举一动,她站在倦夜的左上方,也就是环形火山的山边。这个位置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以乱媚儿的功力都足以让她安然退去。

周围更热了,地下甚至传出了隆隆的巨响,倦夜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儿,很快又被周围的热力烘干。

倦夜的耳边响起了乱媚儿的声音:“注意了,气沉紫府,提聚真力!你一定要赶在火山喷发的的时候吸收尽可能多的热量,让你的《天火集》修为达到极至。”只要倦夜练成《天火集》,乱媚儿就可以吸纳他的《天火集》神功了。

她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刻。

乱媚儿并不知道,这一次,倦夜已经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要与命运做最后的抗争。

突然,远远的一声呼唤传来:“倦夜,倦夜!”

倦夜身体一震,好像是千羽的声音,是幻觉吗?他茫然地转头,却看到海天之间一只白鹤遥遥飞来,向着自己的方向。

白鹤越飞越近,呼唤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倦夜,倦夜!”

倦夜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望着白鹤上的人,那个他明明不敢想,却又想得快发疯的女孩——千羽!

倦夜激动地跨步上前,迎着白鹤:“千羽,千羽!”

乱媚儿怎么也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刻会见到千羽,可是她绝不能让任何人扰乱了自己的计划,尤其是千羽,这个该死一万次的臭丫头!

乱媚儿冷笑,火光闪耀中,一把由火焰围成的弓出现在她的左手,右手拉弓,随着动作,一支燃烧的火箭已被搁于弦上。

乱媚儿抬头举弓,瞄准了千羽,“嗖”的一声,火箭破空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射向了白鹤背上的千羽,透胸而过。

千羽的身体被那一箭的力量带飞,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高高抛向半空,伴着白鹤的哀鸣,显得那么无助,那么无力。

倦夜惊骇欲绝地大叫:“千羽!”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大缝,一股炽热的火山流窜起,挡住倦夜的路,也挡住了千羽坠落入海的身影……

一个大浪卷过,淹没了千羽苍白而美丽的面孔……

白鹤哀哀长鸣,在海面徘徊不去。

倦夜神色空茫,缓缓跪于山顶,头垂得低低的……

他失去了千羽,一切抗争都不再有意义……

白鹤突然向着乱媚儿飞去,翅膀振动之时竟隐约带着呼啸的风声,也带着它的愤怒与仇恨。

乱媚儿右手一动,三支火箭又一次搭上弓弦,声势惊人地射向白鹤。

白鹤迅速闪避,却只躲过前两支箭,最后一支火箭穿过了它的翅膀,白鹤一声哀鸣,坠落海面,身体随着海水起伏着。

乱媚儿手中的火弓消失了,她不在意地笑:“好了,夜,我们开始吧!”

倦夜身体颤了颤,慢慢抬起了头,眼神由伤痛化为决然:“好,我们开始。”

他站起身,望了望遥远的海面,千羽,你等我!

地底的巨响更大了,隆隆之声宛如惊雷,伴随而来的是地表的一波巨幅震动,地面又裂开了一条大缝,浓黑的烟雾从那里冒出。

乱媚儿沉声提醒:“夜,注意了!”

倦夜猛地提气飞升,避开与热力的直接碰触,他盘腿旋在半空中,周身散发出白色气体将他完全包裹起来。

伴随着一声巨响,地缝裂开更大,炙热的岩浆猛地从地下涌出,形成了一个壮观的火柱。倦夜闭目凝神,身外的白色气罩在逐渐扩大,喷射的岩浆围着白色气罩转动,并形成丝丝缕缕的红色气体穿越了白色气罩,进入倦夜的身体。

地缝越裂越大,越裂越多,不断有浓烟和火山灰如巨浪般滚滚涌出,起初一缕的灰烟已变成几股,逐渐浓厚,逐渐粗大。山顶的灰烟就像沸腾的锅内的蒸气,急急外泄,直冲天空。蒙蒙烟气聚集一团,像一朵乌云笼罩在山尖。

倦夜周围的白色气罩越缩越小,喷拥而出的岩浆却是越聚越多,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紫红色圆球,将倦夜完全包裹了起来。

倦夜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他的内力越耗越多,也是越耗越巨,因为他吸收的热量越多,周围热量的积聚越盛,他就需要更多的内力将热量融进自己的身体。

如今的倦夜就像一块海绵,已经吸满了水,再也没有空间容纳更多了。偏偏在这时候,那边的乱媚儿竟腾身空中,避开几股岩浆流,同时双掌一掀,将她附近炽热的岩浆都卷给了倦夜。

这对内力消耗怠尽的倦夜无疑是雪上加霜,倦夜只感觉身外热力突然膨胀,而自己的气罩猛地收缩,身体一阵剧烈的灼痛,痛得他几乎晕了过去。

乱媚儿竟然还不罢休,双掌分合之际,竟将倦夜连同围拢住他的炽热浆流一起送进了正在喷发的火山口处,两股巨大的热流冲撞,激起更大的热浪,红色的火焰岩浆伴随滚滚的浓烟爆裂,处在中间的倦夜在那一瞬间被像被撕裂成片片,随着烟火飞散了。

乱媚儿知道时机已到,猛地拔空而起,冲向了倦夜,双手虚握成拳,幻化成红光噬向了倦夜。她就要趁倦夜散功的时候,将倦夜刚才吸收聚集的天火转化为自己的功力,然后赶在更猛烈的火山喷发之前离去。

但事情并没按乱媚儿的预料去发展,在那一刻,仅存最后一点意识的倦夜竟然完全清醒了,他大吼一声,凝聚天火,带着一身烈焰冲向了乱媚儿,刹那间,两人的身体已完全被火焰包围,炼化成气,消失在赤红的火山流中。

千羽,我来了!

越来越猛烈的喷发逐渐将火山周围变成了岩浆的海洋,大海内竟也起了动荡,在一阵狂猛剧烈的地动山摇之后,火山所在的小岛逐渐沉没在大海深处……

一直插在乱媚儿发间的翎羽,却没有毁灭在烈火中,它闪着光,悄然没入大海,飘向千羽消失的地方——那里散乱着颜色缤纷的鸟羽。

缤纷的异彩在海水中流动,飘舞的翎羽重新凝形。

千羽缓缓地睁开眼睛,小小的翎羽又一次映闪在她的眉心。

海水轻轻荡漾着各种颜色的波光,在千羽周围旋转流动。千羽疑惑地四处望去,才发觉光芒来自海底。向着海底游去,越往下走,光芒越盛,逐渐的,一个庞大的珊瑚世界出现在眼前。

千羽诧异地望着眼前颜色各异的珊瑚,这里并非深海,竟然会有如此规模的珊瑚群?实在让人惊叹!这些珊瑚群不但形状各异,大小高低也各有不同,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座起伏连绵的山峰,无论是山顶还是山谷,都自成一种风景。

千羽落向最高的珊瑚尖,突然一束强光扫了过来,千羽连忙眯起眼睛。强光又转了出去,但随后,另一束强光又照了过来,就这样,一束束光芒交替在眼前闪现。

千羽忍受着刺眼的光芒向光源望去,发觉一处珊瑚山的山谷地带,有一个不断闪烁的光球。光球似乎在旋转伸缩,所以光束也跟着伸缩闪烁。

千羽游向光球,距离光球越近,千羽越觉得不对劲。那光球好像不是在旋转,而是外面有一层东西在围着它转。

终于到了,千羽却怔在了那里,哪里是什么光球?竟是一群鲨鱼在围着什么发光的东西打转,这些鲨鱼以圆形队伍不断游走,才会让里面的光芒闪烁不定。

由于鲨鱼数量很多,再加上里面的的光芒闪烁非常耀眼,所以千羽也看不清楚鲨鱼的中心到底是什么?

千羽忍不住好奇,决定穿过鲨鱼群到里面看看。那些鲨鱼似乎也发现了入侵者,有几只鲨鱼已经游了过来,不怀好意地在千羽身边打转。

千羽不理会它们,依然向着目标游去,聚在千羽周围的鲨鱼越来越多。这些鲨鱼似乎也发觉千羽不是凡体,竟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其中一只最大的鲨鱼似乎是领导者,它高傲地在千羽身边游走,估量来犯之敌的实力。然后,这只鲨鱼停在了千羽身前,其余的鲨鱼立即跟随在它身后,形成了一面鲨鱼之墙,将千羽的前路完全封死。

为首鲨鱼的意思非常简单,要千羽回头,谁也不要为难谁。

千羽看着这些充满警戒之意的鲨鱼,立刻察觉到,这些鲨鱼必是经过训练。以鲨鱼的本性来讲,对于已到嘴边的食物绝不会轻易放过。但这些鲨鱼竟丝毫没有掠食的意思,反像是另有任务而在保卫着什么。

千羽更加好奇了,这些鲨鱼的身后到底会是什么呢?

千羽向为首鲨鱼摆了摆手,我想过去看看!

为首鲨鱼立即变了形态,大嘴张开,一副要将千羽吞而噬之的模样。它的转变似乎是一种信号,几只鲨鱼立即奉命般游了出来,扑向了千羽。

千羽看着几只鲨鱼迅速接近自己,并没后退,反而迎了上去。随着她的身体前进,彩色的光芒由她额心的翎羽泛起,形成了一个发光的保护罩。几只鲨鱼刚刚靠近,就被千羽身外的光芒逼退,再也不敢近身。

千羽得意地穿过鲨鱼群,扑进了鲨鱼群后面的地带,她就知道,只要有翎羽护身,什么都无法阻挡她的。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千羽再也忍不住错愕。

因为千羽一直在水中,承受着水的压力,可是那一瞬间,压力突然全部消失了。所以千羽一时无法适应,差一点儿扑倒在地。幸好,千羽反应灵敏,及时站稳,随后却又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这里已经是海底的极深处了,也是珊瑚礁的底部,可是这里竟然没有水,一滴水都没有。

千羽处身在一个圆形空间内,外面是流动的海水,还有周围不断徘徊,虎视眈眈的鲨鱼。这个圆形空间竟自成一个世界,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当千羽真正看清眼前的情形时,眼泪已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

一丛色彩绚丽的珊瑚礁上,摆放着一具透明的水晶棺,透过晶莹透明的外罩,一个男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的面容安详,紧闭着双眼,竟然是倦夜。

千羽一步步走了过去,动情地抚摸着水晶棺:“倦夜,原来你在这里。”

“不许动她!”突然,一声斥喝从千羽身后传来。

千羽慌忙回头,只见水波荡漾,几只鲨鱼缓慢往来,却没见任何人。

千羽疑惑:“你是谁?你在哪里?”

“你管我是谁呢?你若不立即离开,就永远也别想离开了!”声音娇娇嫩嫩的,竟似女孩的声音。

千羽轻轻笑了,爱怜地抚摸水晶棺:“既然这样,我就再也不离开了,我要在这里陪着他。”

“你竟然还敢碰他?挪开你的手!”随着声音,一股强劲的水流突然起于湖底,射向千羽。

千羽怕那股水流冲撞到水晶棺,所以不退反进,水流刚一碰到千羽,就被千羽身上散出的光芒反送了回去。

“轰”的一声,水流冲进海水,那只鲨鱼感觉到一股更强势的力量冲向自己,却已来不及后游,刹那间,水流带着鲨鱼掀起一股惊涛骇浪,冲撞得海底一阵动荡。

水晶棺也晃动起来,千羽慌忙按住棺盖,她不要倦夜被人打扰!

惊慌的鲨鱼群中突然现出一个人影,她的身影在水中旋转荡漾,如同中流砥柱,遏制了水底的纷乱。

千羽感觉到她在看自己,目光愤怒而激烈,就像燃烧的烈火,一下子蔓延了整个水底。

惊慌散乱的鲨鱼们重新游回并聚拢,排列整齐地停在水中,还有更多的鲨鱼陆续加入。千万只鲨鱼在水中闪晃游动,突然之间,竟化千万为一,合成了一个巨大得让任何人都会感到窒息的鲨鱼。

巨型鲨鱼根本不等千羽有所反应,便已张开大嘴,将千羽完全吞噬,这个过程只来得及让人看到寒光一闪,那锋利而光亮的牙齿便又隐没在鲨鱼的大嘴中。

水晶棺突然散出万道光芒,一直升腾到海面,闪烁在海天之间。

闪荡的光彩惊动了巨鲨,他重新化为无数鲨鱼,不安地在水晶棺旁游动。

于是,棺中的倦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澈无情,完全不同于千年前的倦夜,也不同于现在的夜。

他拥有的还是夜的记忆,冥冥中似乎安排好了一切,夜在元海火山烧毁了现在的身体,魂魄却进入自己千年前的身体,导致了倦夜的苏醒。

可是这种苏醒,却不是修炼成魔的结果,而是魂魄在接近身体时自然地相互吸引,然后强行进入,所以现在的倦夜并没有属于魔界之主的记忆。

不过,属于魔界之主的身体却会逐渐唤醒倦夜沉睡的灵魂,引领他重归魔界。

一个人影从鲨鱼的大嘴里飞了出来,那是一个漂亮中还带着几分妖野的女孩子。金色的纱衣飘展流动,轻薄得接近透明,曲线分明的身体若隐若现,惑人心神。一双满是风情的大眼睛,偏偏又藏了几分天真与跳脱,飞扬着不一般的神采。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水晶棺中的倦夜:“你……你……怎么会这样?”

棺盖自动打开了,倦夜走出了水晶棺,蓝色的波光在他的身前荡漾。

他低下头,怪异地看着自己现在的身体。他意识到许多事情都改变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就连那些不堪而充满伤痛的记忆,似乎也在逐渐烟去。

倦夜看向女孩:“你是谁?”

女孩慌慌张张地跪在倦夜身前:“我叫水色,我是您的守护者。”

“守护者?”倦夜眼神带着疑问。

水色恭敬地回答:“守护您是我们家族的任务,已经延续了千年,代代相传,我就是这一代的守护者,据说,您已经沉睡了一千三百年了。”

“一千三百年?”倦夜嘴角现出淡淡的笑意,“你们为什么要守护我?”

水色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家的远祖曾经遇到奇人,赐予了我们家族财富和力量,同时交给了我们一个任务,从每一代子孙中挑选出一个守护者,修习他传下的功法,然后终生守护您。到我这一代已是第二十四代,我才来四年,想不到您竟然活……不,是醒了过来,既然如此,那么您就是我的主人,我会永远跟随您。”

水色的声音中满是兴奋,作为守护者虽然是无上的荣耀,但也代表着失去自由,终生困守于元海,这种寂寞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水色来了四年,也渴望了四年外面的世界,现在倦夜醒了过来,自然就可以离开元海,重新回到人的世界了。尤其这四年的守护中,水色朝夕面对着倦夜,早已对他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现在倦夜突然苏醒,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水色突然想起什么:“主人,刚才有一个妖女妄图冲撞您,我用千鲨幻影大法抓住了她,现在交给您处置。”张开手递向倦夜,一片小小的翎羽正躺在她的手心。

倦夜目光中闪过一丝悸动:“千羽?”

水色一怔:“您真的认识她吗?可是您已经沉睡了一千多年了,难道你们认识是在一千年前……”

水色心里升出一种危机感,她一点都不喜欢倦夜看千羽时的神色。

倦夜伸手轻轻触摸翎羽,几点光芒闪过,千羽重新幻化人形,落在两人身前。

千羽缓缓地睁开双眼,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卓然而立的身影。

那翩然云外的神采,那怀藏天下的目光,那淡若烟霞的衣裳,是她牵挂了千年的人——倦夜。

千羽流着泪扑进了倦夜怀中,好用力好用力地抱紧他:“倦夜,倦夜,你回来了吗?”

倦夜也轻轻地拥着她,神色淡然,并无热情:“我想,我是回来了。”

敏感的千羽立刻察觉到他不同于以往的倦夜,那时倦夜尽管表面冷漠,内心的爱恨情感却异常的强烈,千羽总能清楚地感受到,可是现在……似乎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又好像是全部潜藏了起来,只待爆发。

千羽茫然地看着倦夜的眼睛,伤感地问:“倦夜,你……怎么了?”

倦夜凝视千羽,轻轻淡淡地笑,却不再说什么。

水色非常不喜欢两人贴在一起的样子,眼睛转了转:“主人,你不觉得海底很闷吗?我们到海面上去吧!去看看天空,看看高山,好不好?我盼望很久了。”

倦夜果然放开了千羽,轻轻舒展双臂,并且闭上了眼睛:“是呀,也该出去了!”

他的身体周围突然泛出巨大气流,带起海水轰然涌动,形成强大的力量将三人送上了海面。

倦夜感觉到现在的身体蕴藏着无以匹敌的力量,只等他慢慢挖掘并学会使用。

站在海浪上,千羽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看着鱼群在脚下悠然往来,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来。

水色随手招来一只巨大的鲸鱼,并邀请倦夜坐在了鲸背上,鲸鱼温顺地被水色踩在脚下,如同一艘巨船。

水色眺望着长空万里,长呼了一口气,兴奋地问:“主人,我们要去哪里?水色但凭主人吩咐。”

倦夜眼前不由浮现出月夕的身影,因为乱媚儿,他当时无法安葬月夕:“我们去泽越国的黑沙府。”

水色点头:“无论主人要去哪里,水色都会毫无条件的遵从,只是……”水色微微低下头,“主人,您真的允许水色跟随您吗?永远跟在您身边?真的可以吗?”她的声音充满了紧张和期盼。

千羽的心一跳,倦夜,你会答应她吗?

倦夜淡淡一笑:“有什么不可以吗?”

水色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得意地看了千羽一眼,千羽用力咬着唇,倦夜是属于她的,她也属于倦夜,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女人,又酸又痛的感觉一阵一阵地袭向心头,为什么?

一声嘹亮的鹤鸣突然传来,千羽望向海天之间的那点白影:“是白鹤!”

白鹤来势极快,迅速地冲到千羽身前,激动地用翅膀抚摸着千羽,翅上还留着淡淡的伤痕。

千羽爱怜地回拥白鹤:“对不起,让你担忧了,我真的没事了。”转身看了眼并立一起的倦夜和水色,她苦涩地一笑,凑到白鹤耳边,悄悄地说:“幸好你来了,这里似乎没我的位置呢!”

白鹤乖巧地伏在千羽身边,千羽跨上鹤背,白鹤双翅一振,飞天而起。

白鹤背上的千羽俯视着倦夜,大声说:“我会跟在你们身后的。”

倦夜眸光一暗,不再说什么,竟然斜卧在鲸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鲸一鹤飞驰在海天之间,向着泽越国而去。

三人很快到达了泽越国,自然不能再骑着鲸鹤飞驰,便雇了一辆马车代步。一路上,倦夜很少说话,偶尔还会突然睡去,怎么都叫不醒,最多的时候竟睡了一天一夜。每一次睡去醒来,他的目光都会有所变化,越来越深远,也越来越难测。

千羽也一直保持沉默,两人之间,似乎越来越疏远了。只有白鹤,一路陪伴呵护着千羽,经常为她摘来好吃的果子与灵草。热的时候,为她挥翅扇风,冷的时候,为她挡风遮雨,把千羽照顾得无微不至,连水色都看得很嫉妒。

只是倦夜不习惯住进客栈,所以三人经常露宿在外,就像今天晚上。

月光轻轻洒在山林间,温柔地像是母亲的手,抚摸着显得有些孤独的千羽。

千羽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放在膝上,透过身前一闪一闪的火光,看着坐在对面的倦夜和水色。

水色挨近倦夜,兴奋地看着头顶的月亮:“主人,山里的月亮好美!和海上的月亮不同,好像更高远一些,我好喜欢它!我一直以为自己再也无法离开大海,要一辈子生活在水中了,没想到,上天这么眷顾我,让主人醒了过来,带着我重到人间,没有人比我更幸福了。”

倦夜似乎感染到水色的心情,轻轻笑了:“如果我不醒来,难道你真的要一生待在大海中吗?”

水色用力点头:“当然,这是我们家族的使命,每一代的守护者都不敢违背,虽然会很寂寞,可是……”水色羞涩地低下头,在睫毛下偷觑倦夜,“这也是我们的荣幸,尤其是我,我很高兴能做您的守护者。”

倦夜淡淡一笑:“即便我永远沉睡。”

“是的,即便您永远沉睡,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守护您,直到我死!”水色着迷地看着倦夜俊逸出尘的面孔,只觉得若能这样看一辈子,该有多好?

千羽垂下了头,心头的酸涩再难形容,她悄悄地站起身,离开了火光,也离开了夜色中唯一的温暖。

山风吹起千羽的衣衫,发出簌簌的声响,可是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只是茫然地看着夜色中的山影,朦胧中带着凄迷,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她实在不明白,曾经的倦夜因为自卑于容貌,所以疏远自己,但她仍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眷恋,如今他恢复了人的形貌,可他仍然对自己疏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曾经,乱媚儿让她的身体饱尝痛楚;现在,水色的出现却让她的心灵倍受煎熬。

林间白影盘旋飞近,竟是白鹤,它翩然落到千羽身后,化为小白的身姿。

小白犹豫地轻唤:“千羽姑娘。”

千羽一怔,转过身来,泪光映着她悲喜交加的神情:“小白,是你吗?”

小白眼中满是心疼,他鼓起勇气走上前,抬起手,轻轻触摸千羽脸上的泪水:“千羽姑娘,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千羽抱住了小白,泪水流得更凶:“小白,小白,我真的好难过,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倦夜,好不容易能和他在一起了,可是他却……”

小白慌忙点头,轻拍着千羽的背:“我知道,我全知道的,都是倦夜不好,他辜负了千羽姑娘,所以,千羽姑娘,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我的主人会很疼你的。”

千羽突然安静了,低着头,过了好久,才悄悄地说:“我不要离开倦夜。”

小白轻轻皱眉:“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舍不得他的。”他忍不住伤感,“主人在召唤我们,今晚我要带走白鹤了,所以来向你告别,可我又放心不下。”

千羽用力抹去眼泪:“小白,你放心吧,我会保重自己。”

小白审视着千羽的眼睛:“真的吗?”

千羽努力挤出笑容:“没问题的!”

泪光在她的眼中闪动,映着月色,亮晶晶的。

小白轻轻拥住了千羽,一如白鹤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