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虽然对中国历史影响很大,但是关于他的生平事迹已经很难考证了。外面流传的,很多是民间传说,或神话故事,或者是后来道士编出来的,很难考证。司马迁在《史记》里为他立传,这是目前为止能找到最早关于老子的记载,而又比较可信的。司马迁以他能掌握的资料写这个传,说可能有三个人是老子,说明那个时候就已经很难考证了。《史记》记载可能是老子的人,一个是李耳,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人。第二个是楚人老莱子,这个大家可能听过,就是“二十四孝”里“戏彩娱亲”的老莱子。最后一个可能是周朝的太史儋。但从司马迁对这三个人的叙述,字里行间可以知道,司马迁比较偏于相信老子就是李耳。他是这么写的:“老子者,楚苦县厉乡曲仁里人也,姓李氏,名耳,字聃,周守藏室之史也。”下面接着说,“或曰:老莱子亦楚人也,著书15篇,言道家之用,与孔子同时云。”接下去又有第三段,“自孔子死之后百二十九年,而史记周太史儋见秦献公曰:‘始秦与周合,合五百岁而离,离七十岁而霸王者出焉。或曰儋即老子,或曰非也,世莫知其然否。’”最后,他作了一个结论:“老子,隐君子也。”他只说老子是隐士,但也没有把握确切说到底哪个是老子。因为道家就是讲“隐”,讲“保守”、“退让”,不像那些儒家人物,登高一呼,“要为天下先”,不是这么积极进取的。真正的道家是讲退隐的。所以他的身世就不会流传得这么清楚。我以前也说,佛教原本也应该是出世的,结果现在很多和尚到处去剪彩,到处去开会。那些是名僧,不是高僧。如果你的时间都拿去剪彩,哪里还有时间修行?老子确实是一个真正的修道者。所以在当时的世俗社会没有什么名气,连真名实姓都没有留下。为什么叫老子?有一个说法,我比较赞成,说是道家晚辈对老子的尊称。“老”是德高望重的意思。“老”在古汉语当中,不只是指年纪大,还要有德行。“子”是古代对成年男子的尊称,相当于现在的先生。现在我们有时候看到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还称作“老先生”。
那么老子是什么时候的人?现在学术界还有争论。有说是战国时期的人,有的说是上古时期的人,还有说是秦汉时期的人。目前比较靠得住的说法,他是春秋时期的人。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论语》的记载,孔子曾经向老子问礼。孔子从老子那里回来以后,三天没有说话。他的学生子贡就问他,孔子说了一段话:“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缯。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这个评价是非常高的,说他无法捉摸老子。其实中国文化里有形有象的东西好把握,地位最高的反而是这些无形无象的。根据这个记载,大致可以确定,老子应该是春秋时代的人,年纪应该大过孔子。关于老子的出生地,那更难考证,我们现在连谁是老子都还没搞清楚。出生地的可能性很多,以前没所谓。但现在各地都要搞文化旅游,凡是历史上出名的人物,都要搞清楚在哪里出生,这和地方税收有直接关系。汉代以后的官方和民间,大家都把河南鹿邑县太清宫作为老子故里来祭祀。因为当道家成了宗教,尤其是在汉朝成为国教,总要找地方祭祀,就把这个地方定为老子故里。我们研究老子是要研究他的思想,不必在这种问题上面吵来吵去。文人要找个题目做,讨口饭吃。全国办了多少历史系、哲学系啊!每年生产出来大量的历史学家和哲学家。他们总要找个地方吃饭,所以才做这些考证文章。这可以理解,但我们如果要研究国学,最主要的精力还是要放在研究他的思想上面。
老子的思想,基本上都是保存在《老子》这本书中。关于这本书的由来,是有一个传说的,而且还是比较古老的传说,司马迁把它保留在《史记》里:“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你不得不佩服司马迁,短短几个字,把老子的思想点得很清楚了。说他“修道德”,“以自隐无名为务”。当时周王室已经衰败了,那应该就是春秋时期。因为看到周王室衰败,所以老子就离开了。至关,这是指函谷关,守关的小吏尹喜知道他出国是要去隐居,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公开讲学授徒了,所以就要他留下一些著作。老子在写完书以后,大概就出了关,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到后来,有一些道士编了许多关于老子的故事。如果你要研究老子,这些东西是不能看的。因为老子成了道教的教主,所以道士当然要提高他的地位。有一本很有名的书《老子化胡经》,说释迦牟尼就是老子。说老子西出函谷关到了印度,然后就把道家的东西改变成了佛教。中国历史上的佛道之争是很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