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读物植物记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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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荨麻火焰

(Urtica angustifolia)

荨麻上的瓢虫,新疆,伊犁

她摸了一下荨麻,它像燃烧的火焰——《野天鹅》说。《野天鹅》还说,她必须采集它们,她的手得烧起泡;她要用脚把这些火烧火燎的荨麻踩碎,才能得到绿色的麻,把这些麻搓成线,织出11件长袖披甲,当她把披甲披到那11个野天鹅身上时,就能解除魔法——“野天鹅”们又成了她的11个哥哥。

这是安徒生的荨麻。在安徒生的荨麻里,有嫉妒、魔法、爱和眼泪——当她的小哥哥看到妹妹在为自己受苦时,不禁哭了起来,泪水滴到的地方“她就不感到痛楚,连那些灼热的水泡也不见了”。

比起格林童话,我更喜欢安徒生。在安徒生笔下,便是恶毒的后母伤害王子公主们,也就是把他们变成野天鹅之类。当然安徒生还允许后母用青蛙、毒苹果、毒梳子……在安徒生那里,后母便是恶毒还没有完全放失其心,因为那坏还未离自然,当然这心里的柔软其实是作者的。而在格林那里,终于回来的孩子报复恶毒后母,竟然用燃烧的沥青、烧红的烙铁……这残忍是自暴自弃的,格林的孩子们长大后会成什么样的人儿呢?

然而童年的我却不懂这些,只顾记得莴苣姑娘和她长长的能当梯子用的发辫,她心爱的人可以沿着这发辫攀缘上去找她。那会儿就想,也留这样一条长长的发辫吧。女友说她小时候,看了《野天鹅》,去采了许多苘麻试图搓成线绳编成衣服,虽然她心里也疑惑这“苘麻”不是《野天鹅》里的荨麻,因为故事里的荨麻有刺,苘麻虽然柔韧却没刺。可她才不管这些呢,照样像模像样地编着,并幻想送给自己变成野天鹅的哥哥。

人说,从小看到老。比起女友,我只想不劳而获地长长辫子就算了,而她那么小竟然动手编起了衣服,还要送哥哥。可见我是多么好逸恶劳,甚至那么小时想引出的就是“心爱的人”,而非哥哥。这真是不可救药!而且我还偷苹果,那会儿偷苹果最害怕的除了管果园的老汉,就是果园里无处不在的荨麻了。

小时候父母单位每家都有一块自留地,菜地浇水的渠沟都通过单位的果园。我们常常通过某个渠沟洞钻到果园里去偷苹果,心惊肉跳地爬上果树,或者站在树下,从浸水的草丛里拣出小伙伴从树上扔下来的苹果,塞进束紧腰带的背心里。苹果冰凉的皮面贴着肚皮的沁凉,至今还记得,还记得等着放哨的孩子喊:老汉来了——准备急急逃跑的忐忑。

有一次在“老汉来了”的叫声中,乱跑中,平常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的荨麻,那会儿也在我们脚下飞奔。——可见植物再可怕,也可怕不过人。虽然荨麻的刺蜇人,甚至会把手臂小腿蜇得又麻又痛,甚至起泡泡,但那蜇与痛毕竟知晓的,而人,谁知道人会干出什么?跑最前面的小伙伴跑动时皮带松开了,苹果一个个从肚子里往下掉,后面的孩子看见了,也从脖颈中掏出苹果一个个往外扔。等穿过渠沟的小洞,坐进自家菜院,喘稳气,用被荨麻蜇得又红又肿的小胳膊数战利品时,才发现偷到的苹果所剩无几:皮带松的孩子没掉完的,还有扔的孩子没扔完的。几个孩子坐在那里,沮丧极了,但现在回想,那次偷苹果所剩无几的成果成了记忆里最深的一次,甚至荨麻蜇痛的记忆也顺便荡然无存了。所谓得失寸心,这又何尝不是得呢?

很多荨麻科的植物都会蜇人。它们的部队分5个属30多种,遍布中国各地。南方部队以荨麻、蝎子草、火麻树为主;北方军则有蝎子草和狭叶荨麻。荨麻科植物一般全身都长着毛,叶背面生的是蜇毛,毛枕会分泌毒汁,这种毒汁的成分据说非常复杂。但如果你被它蜇着了,就先不要管它的成分,赶紧用肥皂水冲洗或涂一些碳酸氢钠溶液中和毒汁;如若皮肤已被刺破,要马上敷上浓茶或鞣酸,以防感染。

荨麻蜇人从植物的角度讲当属自卫,但我感觉它实在是防卫过度,应该被抓起来关进监狱——它怎么自大到以为我们是冲它去的?难道它以为它有果树那甜美的果实?

但也许荨麻更了解自己:荨麻全草都可供药用,可治疗风湿、虫咬,解毒、温胃。它的营养价值也很高,除含有很高的胡萝卜素和维生素之外,它含有的铁和锰比苜蓿多3倍,铜和锌的含量比苜蓿要高5倍,荨麻还含有单宁、活性酸和其它活性物质,可治病防病。而且荨麻的纤维韧性很强,不仅可造纸,还可以织出优质的防弹衣。2002年,新疆就有人开始有规模地种植荨麻。新疆的荨麻以狭叶荨麻为主。

爱德华·托马斯《高高的荨麻》是荨麻的哪支部队呢?我很喜欢那场雨通过他的眼睛落在荨麻上。我相信你会喜欢我引来这阵小雨,它们看起来只下了一小会儿:

我最喜欢这农场的一角

还有一株花上所有的骨朵

我喜欢荨麻上的灰尘,从不掉落

除非是为了显示,一场阵雨的甜蜜

——高高的荨麻(萧易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