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读物植物记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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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凤凰木

(Delonix regia)

凤凰木,海南,海口

认识凤凰木是在某年5、6月间。从三亚到五指山市的路上,山路细小地蜿蜒在无边无际的绿林当中,车行其中,只感觉每行一步,就陷入了更深的绿。突然前面山腰间,有火红火红的花,几乎是呼喊着从树干梢头飞出来,让整个山林的绿深陷入其中,那灼灼的红荡出一个词:心荡神驰。

问司机:是什么花树呢?司机答:凤凰木。

后来在住所后园也发现了凤凰木。——孔子说“多识鸟兽草木之名”,拉丁谚语说“正名就是求知”,说的都是一个“知”字,有了知才会有遇,才可能有“知遇”。我们常把最好的遇叫做“知遇之恩”,我还不敢说,我因为遇着了、知道了凤凰花,就和它有了知遇,甚至有知遇之恩。

凤凰花的英文名是Flame of the

Forest,这名字还有一个故事:以前航海家抵达一片陆地时,见到一座森林中凤凰木开花,便惊呼森林大火——可见凤凰花开到极盛时的姿容了。凤凰花另有一个名字叫影树,在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告诉白流苏,影树是红得不能再红……在夜里也毕里剥落地燃烧着,把紫蓝的天都熏红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影树。没有原因,就如同不知道为什么影树叫影树,也不知道为什么影树如今叫凤凰木——影树这个名字大约已消失在《倾城之恋》里,如同张爱玲消失在她的文字里。

凤凰木是有毒植物:植物为了防止昆虫、哺乳动物等生物的食害,会在体内合成生物碱、有机酸、毒蛋白、生长激素等物质,这些植物的毒性如果达到影响人体健康的程度,我们就把它当成有毒植物。

植物有毒主要是为了保护自我,和人的心机相比,我以为植物们更简慢。但植物们的简慢却不是盲目自大,它知道这是一个复杂的世界,有合作,也有敌对,所以植物们是先君子后小人的:植物们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食物,甚至提供了这个世界,但如若动物只知道“致用”,甚至“用”到要威胁植物们生存的地步,它们也会反击。据说曾有把刺槐当食物的一种羚羊——非洲羚羊——就在它们拒吃的刺槐树旁饿死,对非洲羚羊的解剖发现,它的胃里有大量的有毒物质丹宁和不消化的树叶——这大约翻开人了解植物新的一页。

植物学家说,刺槐的矮树枝不仅有毒,而且受袭击后有毒物质丹宁的数量会有规律地增加,数量可比平常高两倍半。更加奇妙的是,科学家测试位于被袭树木周围半径3米内的树木,它们的丹宁也都增加了。植物是如何相互“联络”的呢?后来人们发现,它用的是一种叫乙烯的气体。这是一种货真价实的荷尔蒙,它不仅能像我们已知道的那样,可以加快果实成熟,还会从一棵植物中散发出来,对邻近的植物产生影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植物们是很有经验的化学家,它们不但运用乙烯,还利用其它气味传播信息,据说受毛毛虫攻击的多叶植物会散发出鸡尾酒的气味,吸引胡蜂来消灭毛毛虫,卷心菜遭到粉蝶啃咬时,也有类似的战略。

可我不是化学家,当看到直开进蓝天里的凤凰花欲飞的红艳,如果我还有联想功能,最多能想到司马相如遇卓文君时弹的《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虽然这和凤凰树并无关系,如此联想只是叨在同名。但看到相如也把文君的美艳比成“毒”,便想凤凰木花朵美艳如斯,它的花和种子有毒倒也是可以接受的事儿。

凤凰花开的5—9月,如果你想深刻地理解凤凰花的美艳,甚至极端到要“腹藏之”,它的花和种子会让你头晕、流口水,可能还会腹胀、腹痛、下痢……这就得用灌肠、洗胃及催吐这些听起来不怎么美的方法来救治。一般没有什么大问题。

看资料说海口公园有株猴面包树,便去会它。大约我东游西走懵懂无知的样子引起了公园管理员的同情,他便引我去找猴面包树。在树木丛林人群中穿行,他说,不记得公园里有猴面包树呢,可是去看看吧。于是我便把“找”的任务交给了他,自己就看树看天看人。到无人处,突见几株巨大的凤凰木连在一起,细密轻盈的羽状复叶在阳光的风里温柔闪烁,把整个天空盖得满满的,却是满满的丰盈,艳红的花瓣张开全部的自己,如火焰般向蓝天奋不顾身飞去,却又停在枝上,不由感动它的烈,烈而有制——这风吹叶动花红的一树天,周围寂然无声里的虫声鸟鸣,便是我此时此刻的天上人间。虽然最后没找到猴面包树,但我一点也不遗憾。听管理员说,他曾在海南霸王岭原始雨林做过森林管理员,他还有朋友在那儿做管理员呢,霸王岭肯定有我要找的猴面包树。——我记了他的电话、名字,心里面有感激。于我而言,无论是海口公园已消失的猴面包树,还是霸王岭尚未谋面的猴面包树,都在此时此刻凤凰木花叶温柔覆盖的天空下了。

凤凰木别名红花楹、火树,属苏木科落叶大乔木,二回羽状复叶,小叶细小如羽。花瓣五瓣,花瓣、花萼都可做成栩栩如生的蝴蝶作品。凤凰木树冠成伞形,树形甚美,大树有板根。树可长到8~25米高。凤凰木原产于热带非洲马达加斯加,现分布于中国广东、广西、云南及海南诸省区。

凤凰花谢时,花瓣落地,宛如树下铺了一层红毯,令人动容。凤凰花的花语是“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