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读物植物记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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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母生树

(Homalium hainanenseis)

母生树,海南,万宁兴隆

典型的海南民居屋前屋后都种满了树,在椰子、荔枝、花梨木、菠萝蜜、沉香、母生们的荫护中,人在其中行走起居,一如细水长流。

母生树是天料木科热带常绿大乔木,又名红花天料木。成树高可达40米,具有再生特性。其木硬重坚韧,切面平滑,不开裂、不变形。母生树越砍长得越好,被砍后,它的根部会生出小树来,一代接一代,可连续采伐十代或十几代,这大约是它的名字“母生”的由来,这和别名叫“埋细列”的豆科决明属乔木铁刀木(Cassia

siamea)有些相似。生长在西双版纳傣村竹楼旁的铁刀木,是当地的主要薪材,因其树心是黑色,得俗名黑心树。傣家人每次砍伐它的时候,都会留一到两米的树桩,不久黑心树便会在树桩上发出更多的新芽,这样,一棵树可砍伐几十年。有人说这种做法相当的“环保”,且可持续发展——但母生黑心树们长成这样,难道是为了让我们环保的么?我实在不怎么理解它:它喜欢刀斧之痛,而且必要这痛才能舒舒服服地生长?如若没人砍它,“越砍长得越好”的母生树,又会长成啥样呢?关于树木,我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但如若都想通了,大约才不正常了。

做傣家人薪材的黑心树除萌发力极强之外,生长也相当迅速,它只需4年就可以长到手腕那么粗,这又和母生树不同。母生树生长极为缓慢,要百年之久才能成材。琼海有一农家,院落里的母生树是主人结婚时种下的,都35年了,还不能采伐,他家最大的一株母生大约有10多米高,5根萌蘖已长成小树了。

以前这个村子的村民盖房子都用母生做横梁,据说有些屋子有70多年历史,砖瓦残破,但母生木簇新,既无虫蛀,也不变形。

沿崎岖细小的村路向着琼海农家走,我想看母生树长进房子里的样子。那些有百年历史的祖屋,是它飘洋过海的主人从南洋赚钱,跨海带回水泥、钢筋,再经由本地珍贵木材支撑建成:母生做横梁,油丹做天花板,荔枝木做门框、门、窗子——这样的门打开,那吱呀的一声里,蕴藏着多少大海与林木的气息?那荔枝木的味道里是否也有他们的一骑红尘?他们的妃子之笑?

这经历了百年风雨的屋子,水泥已开始斑驳脱落、钢筋老化生锈,惟有那些木材鲜有岁月的痕迹——我驻足良久,看那看不见的痕迹,心里头想着,这些用传统木材,传统用木习惯盖起来的房子,如今不再会有了。——这些珍贵树木已极为稀少,已需要人的保护。

但这并不妨碍我在母生树下的吊床上躺一会儿。你说,那会儿,它是不是我的房子?

比起高高在上的母生横梁与砍伐后长得更起劲的母生树,它的种子另有想法:母生树的种子小极了,一公斤就有100万粒,比人们常常用来比喻“小”的芝麻还要小许多:1公斤芝麻有25万粒。就植物的种子来说,比芝麻小的还有许多种。10万粒芝麻的种子,约有400克重,可是10万粒烟草的种子,只有14克重,四季海棠的种子还要小,10万粒只有0.5克。一粒小小的芝麻,比一粒四季海棠种子要重近千倍。但这还不是最小的植物种子,有叫一种斑叶兰的植物,它的种子小得简直像灰尘,10万粒种子只有0.05克,1亿粒斑叶兰种子才1两重,人们至今还没有发现比它更小的种子。看到这样小、数量却动辄成千上万或者上亿的种子,我几乎毫不犹豫地相信生物学家们的观点:人事实上没有让某一种植物灭绝的力量。人对着某一棵单独的母生树或者是有力量的,但对数亿万计如尘埃般充满了空气和河流的母生树们的种子,想要灭绝它,甚至要比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还要虚弱:大战风车再荒谬,还有风车的实有做底子,可一个人要对空气、河流、尘埃中无处不在的种子宣战,那个人一定得比堂吉诃德疯狂得多。

可现在的情况是,没听说有人向种子宣战,但有些植物却灭绝了,并在加速灭绝,或者疯狂的并不是堂吉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