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读物植物记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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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桃花心木

(Swietenia mahogani)

桃花心木,海南,海口

桃花心木的名字真让人联想翩翩。桃花就够艳了,而得了桃花之心的木头不知要美艳成什么样子,才配得上这名。

在原始雨林初见它,在无数葱茏的树木中,高拔的它,像一棵正常的树一般,绿叶褐干,平常俊朗,羽状复叶在风中高高地飘,它下面的空气似乎都浸着它叶子的花纹。也或者它的名字在起作用,我感觉比起众多有美丽羽状复叶的植物,它别有动人处,虽然也知道桃花心木名字的由来,是它淡红褐色的木材有如桃花之色泽。

在北方万木逢春的时候,桃花心木坚持绿了一冬的叶子,会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它得了什么病,其实不然。桃花心木的种子在春天成熟,桃花心木枝大叶茂,如果它这会儿不落叶,那些密集的叶子,会妨碍果熟胀裂后孩子们展翅飞离,为避免孩子们落在母株下竞争以至于残杀,所以桃花心木选择在果熟时将叶子落尽。等孩子们散落飞离得差不多,桃花心木立即吐芽展叶,新绿爽然,这前后不过一周,桃花心木可真是用心良苦算术学得很好的妈妈啊。

春天连续近一月的雨后,正午初阳。在后花园闲逛,逛着就坐一棵很大的桃花心木旁了。这会儿处处新绿如洗,鸟鸣极尽婉转清亮,抬头去听,感觉要把脖子转好多圈才能听全。草丛中,水泥地缝里落有桃花心木的种子,还不时有种子从树梢枝头悄然掉落。桃花心木褐色的有螺旋桨式翅膀的种子在绿草丛中有一种沉静的艳丽——这个春天雨水太盛,对于飞翔而言,这些被雨水浸淫过的种子显然太沉重了。它们中的一些因得了雨露滋润,以为这会儿就可以发芽了,竟在母树下发出了纤细的、密密麻麻的白色嫩芽,像一个个白色的问号。看着要为它惋惜:这些众多的种子,其中的每一枚,都是桃花心树的叶叶心心,是它千年万年的心思模样,如今在母树下聚众发芽,显然是不可能长成大树了。但这混乱的宁静,这热情与疑问,或者也是桃花心树的叶叶心心?可还有也许,也许有一枚甚或几枚种子已逃过这个春季漫无边际的淫雨大网,落入一条小溪中,穿洋过境……这就不枉桃花心树做母亲的心思了。

单独来看植物都是很脆弱的,一把利斧,一双有力的胳膊,就能伐掉一棵树木千百年的岁月:

——树液是我的眼泪 在流尽之后

努力恢复平静的面孔

——普拉斯《话语》

但是,植物是不会把砍伐声变成自白派诗人普拉斯的“镜子映现我心中的石块”——植物们不像人或者石头那样冥顽,也无须太多自白,这大约因为植物从总体来看和脆弱无缘——科学家说,人类翻耕土地时,以为已经把杂草的种子消灭了,其实完全不是这样:在翻耕土地到20厘米的深处,每平方米土里就有几千粒休眠的种子。这些种子会在一年后,两年后,甚至于十年二十年后发芽。植物们有的是耐心和定力,它们也早已做好了牺牲部分种子的打算——植物们有的是种子。而且植物从总体上来讲,是相当合作的,你看菜园里那些长得兴致勃勃的白菜萝卜们大约就会相信我的“合作”说——这些白菜萝卜大多根本等不到长出种子就要被吃掉,但它们并不因此放弃生长,也许对它们而言,机会除了自己的那个“万一”,还在它同类的每一个兄弟姐妹身上,为了整个“类”的繁荣茂盛,它就是知道要被吃掉,也还是要绿油油。或者它们更懂得约翰·邓恩的那句话:全体人类就是一本书,当一个人死亡,这并非有一章被从书中撕去,而是被翻译成一种更好的语言。

这样看来,我替桃花心木惋惜,用的是人的心思,而非植物们的心路。——今年秋天收西红柿时,有农场阿姨来家做客。阿姨看到爸爸收来晒阳台上的西红柿种子说,现在自己收的种子种不了的,种下去它只会长枝条不生果,便是生了果,长一段也会枯死……我听着就有惊,并非全因人类对种子的专利欲已进入了我家庭园——西红柿原本是为了更广泛地传播它的种子,才生成如此红硕丰美的诱人模样,它甚至愿意为它的孩子全方位迎合人类的审美、营养需求,如若西红柿们听到了阿姨的话,知道自己的种子再也不能生出孩子了,那它还有兴致长出果实么?

也许桃花心木、印度紫檀、青梅、坡垒这些热带高大的树种,选择给种子安上翅膀,就能逃脱我家的西红柿院落,虽然西红柿的命运并非全因它的种子没有翅膀?热带高大树种和西红柿类植物从传播上讲,选择道路不同:西红柿类果实丰美的植物们选择了用营养换取运输,它们做这选择时,大约没想到人类会弄到连它的种子也要“专利”掉吧。

桃花心木是楝科桃花心木属植物的总称,常见的桃花心木有下列几种:产自古巴、巴哈马等加勒比海国家和美国佛罗里达州的西印度群岛桃花心木,产自洪都拉斯和秘鲁、巴西等中南美国家的洪都拉斯桃花心木,产自尼日利亚、加纳等西非国家的非洲桃花心木,产自墨西哥的墨西哥桃花心木。这会儿,我能在海南岛的院落看到它,大约可以说明它的心路旷远——我见过无数桃花心木,但却一次也没见过它心里头的桃花,说实话,我一点也不为此惋惜。

桃花心木每年3—4月间落叶,然后迅速萌芽开花,它黄绿色的花儿,在绿叶浓荫保护下,不注意看很容易被忽略。桃花心木树形美观,属热带雨林的优良树种。珍稀的桃花心木极有商业价值,被很多国家列为保护树种。在欧洲名品家具中,以桃花心木、法国胡桃木、俄罗斯桦木与白橡木最具收藏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