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东江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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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杨罗之争 (4)

周玉堂看得心痛,说:“可惜这么多枪坏了,如果把他们全修好,就可以发挥作用了。”周克强说:“是呀!”

周克强以商量的口吻问:“周玉堂同志,你看这些枪还能用吗?”

周玉堂说:“有些能,有些不能,但如果是有工具,这些枪支基本上都可以修好。”

曾生突然说:“对了,咱们办不起兵工厂,不如咱们先搞一个枪械修理所,专门来回收和维修这些破损的枪支?”

周玉堂说:“是呀,这样最好,等到一定的时候我们再办兵工厂也不迟。”

曾生再一次拉着周玉堂的双手,兴奋地说:“太好了,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不如这样吧,我们就先把枪械修理厂办起来?”

周克强补充说:“人员由你来挑,还需要什么你尽理提,我们一定大力支持与配合你。”

周玉堂肯定地说:“好吧!”

曾生看看时间不早了,说:“周玉堂同志,饿了吧,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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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坤满以为一口气毙掉了那个所谓的铁匠奸细,可以解解心头之恨了,然后,表弟刘立的身影一直在他心里阴魂不散,虽说只是个表亲戚,事实上与他罗坤并没有多少瓜葛和利害关系,但他始终吞不下这口气。即便如此,但他还是威慑杨晨的魄力,加之自己的人员装备都无法与杨晨一个建制团的兵力匹敌,这口怨气他不知如何来出。

他一边加紧整饬军务,一边苦苦寻思复仇之策。只是苦于自己目前的能力,无法与杨晨相抗衡,再说毕竟同为国军战斗序列,是友军也是盟军,大家有着共同的敌人,既要斗争又要团结,万不可逞一时之勇,更不可太明目张胆,不然让上峰知道,他将吃不了兜着走。孙子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策也。如何才能做到不显山不露水,那才是真正的聪明之举。

为此,罗坤突然想到了麻玉章,麻玉章虽然喜欢打日本人,却历来对共产党没有好感。罗坤还了解到为了收容在沙头角溃散的国军士兵,麻玉章与杨晨出现了分歧。麻玉章与杨晨本为黄埔军校同期校友,虽然最近从连长升任为营长,却被编成了杨晨三团一营,职务上比同时升职的杨晨矮了一截,这一点,使麻玉章与杨晨茅盾日深,俩人开始离心离德同床异梦。

更有意思的是他们这种茅盾因为在平湖与日军山木本夫一战得到明显加剧,原因是麻玉章的一营突然遭受山木本夫的袭击后,杨晨没有及时赶来驰援,致使麻玉章的一营遭到重创,全营损失三分之二,为此麻玉章对杨晨怨声载道。他想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联合麻玉章,共同灭掉杨晨这条桀骜不驯的野狼。虽说他与麻玉章交往不深,但不妨一试,倘若能与麻玉章联手,共同对付杨晨,岂不是皆大欢喜。

想到这里,罗坤特意来到平湖,找到与麻玉章,麻玉章和杨晨一样,一向看不起像罗坤这样的杂牌部队,何况罗坤根本就是一个流氓出身,虽说只见过几次面,可他从不把罗坤放在眼里。今天见罗坤突然造访,不由惊讶地问:“罗大队长今日到访,有何指教?”

罗坤一见麻玉章,居然诉起苦来:“麻营长,你我相识多年,想必你也知道我罗某人为了党国的事业,历来鞠躬尽瘁,公私分明,从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可是,偏偏就有人敢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令我十分痛心。”

麻玉章听糊涂了,问:“哦,有这事,罗大队长此话怎么讲?”

罗坤说:“你的那个顶头上司杨晨杨团长,竟然敢拉着我的兵刘立去枪毙了,你说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说句良心话,我罗某人保家卫国固守一方,可从没有得罪过他杨晨,他凭什么要这样对我,麻营长,你可得给我评评理,主持个公道?”

麻玉章哼了一声,冷冷地问:“原来罗大队长就为这鸟事?”

罗坤说:“难道这事还小吗,这你也知道,按蒋委长的话来说,我们地方部队可都是些娘稀匹,是他妈小姨子养的,要枪没枪,要响没响,天天勒紧裤带来过日子,哪里比得上你们正规军,所以对我们来说哪怕是一兵一卒都是宝贵的,他杨晨凭什么拉着我的兵不当人呢,他也太不把我罗某人放在眼里。”

麻玉章不屑地说:“罗大队长,此事我只是略知一二,恕我不便妄加评论。不过,既然你对我们杨团长有意见,你尽可以到惠州游击指挥所找香主任说去,我身为下级军官,不好对我的上司说三道四,这有损我们军人的形象,你说对吧?”

罗坤见麻玉章回绝了自己,立即转变了口气,满脸堆笑地说:“麻营长说得极是,他与你立场不同,自然不好表态,我何必自寻烦恼呢,对了,今天我特意过来拜访你,其实也没别的事,只是顺路来看看你。”

麻玉章没好声气地说:“你不会是来看我的笑话吧?此平湖一战,我一营官兵元气大损,我可实在想不出哪里有值得你罗大队长专程来看望我的地方?”

罗坤淡然一笑,说:“哪里哪里,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麻营长一向骁勇善战,忠心报国,舍生忘死,实乃我党国之栋梁,鄙人早就仰幕已久,故此特来拜访,并无他意。”

一席好听的奉承话说得麻玉章笑逐颜开,他故作谦虚地说:“哪里哪里,罗大队长过奖了,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实乃惭愧莫如呀。”

罗坤继续鼓吹道:“想麻营长曾在大亚湾阵地上挥师阻击日军登陆,浴血奋战,枪林弹雨,九死一生,实为我辈之楷模!”

一听说大亚湾阻击日军登陆,麻玉章立即火了,又不便发作,阴着脸说:“罗大队长你来不会就为了夸奖我吧?”

罗坤见状,不好再拍马屁了,便说:“当然不是,鄙人专程来访,略备薄礼,特送给麻营长。”说罢一挥手,警卫员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盘子里装着五捆长银元,足足有二百个。

麻玉章望着那成捆的银元,不由得连眼睛都直了,笑着问:“罗大队长,你这是……”

罗坤大方地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麻营长笑纳?”

麻玉章顺手拆了一个,放在耳边听听,翁翁之声清晰入耳,满心欢喜地说:“看不出来,你罗大队长刚才还在叫穷,你看你比我们活得滋润多了,什么时候成大财主了?”

罗坤说:“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大财主呀,不过是区区一点心意而矣,何足挂齿。”

麻玉章朗声说:“那好吧,多谢罗大队长的一番美意,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将钱尽数收了,接着问:“不过,我麻某人可是无功不受禄呀,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办的?”

罗坤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这杨晨,对了,听说日军山木本夫准备向两渡河进攻了,不知麻营长作何打算?”

“哦,那按罗大队长的意思是要我麻袖手旁观?这很难办,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山木本夫偷袭了我一营,使我蒙受了损失。作为一名中国军人,明知日本人这个死对头攻打自己的队伍而坐视不管,这不是我麻某人的作风。至于你们之间的茅盾,我刚才也与你说过了,杨晨是我的上司,我作为下级军官不好干涉你们之间的事,你说是吧,罗大队长?要不再说点别的?”

“麻营长说的极是,面对强敌,我们都要同仇敌忾。当然,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麻营长有何打算而矣。”罗坤的意思很明确,就像山木本夫与他说的一样,只是想探探他的虚实,好见机行事,他当然巴不得麻营长能与杨晨反水,这样就可以借刀杀人而置他杨晨于死地。谁知麻玉章虽然收了他的钱,但语气仍然坚硬。罗坤很不舒服,他从心里骂他是君子不义,小人得利。

麻玉章想急着躲起来数钱,便对罗坤说:“不好意思,罗大队长,我军务缠身,不能久陪,还望多多包涵?”

罗坤见麻玉章下了逐客之令,脸色阴沉,立即起身说:“后会有期!”。

麻玉章将他送到门外,便匆匆回去了。

罗坤回来不久,正在他郁闷之时,参谋进来报告:有日军山木本夫求见?

罗坤心想这山木本夫不是在宝安吗,他的大队一向号称支那派遣军的王牌,当年扫荡龙岗时多威风,怎么反被区区王作尧部打得落花流水后逃至深圳镇驻扎,今天突然跑到淡水来想干什么,到底意欲何为?

他想不明白,他也不想明白,日本人在他心里始终有个阴影,他不怕他也不去惹他。他凭什么要见他山木呢,他大声喊:老子烦呢,什么山木本夫,不见!”

参谋说:“大队长,山木可是一定要见到你哟!口气硬得很!”

罗坤反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日本人都他妈的不是好东西!”

参谋劝说:“大队长,我觉得还是先见见再说吧,看他玩什么伎俩,也好心中有数啊?”

罗坤沉思良久,这才极不厌烦地挥挥手,说:“那行,先叫他进来吧!他娘的,这年头怎么就没一件好事呢!”

“有好事,今天我就是有好事来找你,尊敬的罗大队长阁下!”只听一声洪亮的声音,罗坤遁声望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在卫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罗坤很随便地斜坐在红木太师椅上,正闭目抽雪茄。

“想必你就是罗大队长?”

罗坤愣着眼,冷冷地说:“是,你就是那位山木本夫?”

山木本夫彬彬有礼地道:“正是!”

罗坤连眼皮都不抬,问:“山本先生不去扫荡游击队,找我有何贵干?”

山木欠身说:“罗先生,杨晨现在平涌官渡河一带,与你对峙,不知何先生作何感想?”

“感想个屁,他杨晨算什么东西,敢与我斗,还嫌嫩了点,老子迟早要消灭他!”

参谋小声提醒他:“大队长?”

但是话已出口,罗坤突然后悔起来,这话若是与亲信们说说倒也罢了,可眼下是日本人,是中国人的死对头,何况战争期间,岂可随便泄露军情机密。好在他罗坤是个胆大妄的人,他从来不怕天不怕地,要说怕那就是利益太少。

“罗先生,你不认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和利益吗?”山木察言观色,说话直入主题入目三分。

“开什么玩笑,我是中国人,你是日本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还敢说我与你有什么利益关系,胡说。”

“罗先生息怒,假如惠东宝地区没有了杨晨,那这片天下岂不是你罗先生的,罗先生难道愿意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你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明确,咱们中日联手,一致对付共产党的游击队和你们所谓的友军杨晨,我想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他妈的跑到我们中国来作威作福还蛮有道理的是吧,实话告诉你,老子不打你算是对得起你,惹恼了老子,老子连你一块端,信不信?谁跟你联手,做梦去吧你!”

“我的话说完了,希望罗先生三思而行!”

罗坤勃然大怒:“我不用考虑了,想老子与你同流合污是吧,那我现在告诉你,没门,咱们中国人的事用不着你来插手,你有本事你去打吧,不关我的事,送客!”

参谋说:“山木先生,请吧?”山木虽然很失望,仍然礼貌地退下。

从罗坤大队出来,山木本夫想了很多,虽然没有达成联盟的愿望,但已探得罗坤的态度,那就是由我去打,他并不插手,只是坐山观虎斗,至于斗完之后他将作何算盘他没有把握,但从他的履历上来看,攻击日本人的可能性比较小,别看他显得如此蛮横强悍,实际上从头到脚,他都是一个胆小鬼。

每一个从大日本帝国来到中国作战的将佐们都曾多少受过训,他山木也不例外,尤其对中国的人文历史频有研究,军中曾流行这么一句话:一个中国人是虎,两个中国人是狼,那么三个中国人,则什么都不是……

在广东的惠东宝地区,真正能形成战斗力的就只有杨晨部、罗坤部,而张英及徐东来支队远在惠东与博罗,短时间内难以调动兵力,由于杨、罗心照不宣勾心斗角,不能友好团结,这一点,山木最为庆幸,上次的大扫荡就是例证,即便如此,中国人他还是拿捏不准。

当前,最令人担忧的就是共产党领导的曾生、王作尧部,别看这些都是自卫组织,成不了气候,还常常受地方军政的压制,土匪武装的盘剥,可是打起仗来个个都在玩命,而且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宝安南头一仗,使他尝到了游击队的厉害,不敢小觑。

回到驻地后,山木开始调兵遣将,部署两渡河的兵力。他首先派出一支装备精良的特别小分队,直插两渡河,目的是捣毁杨晨的指挥部,跟踪并刺杀杨晨,以作内应,然后将主力分成三路:一路从官井头迂回过去,防其东路突围;一路经凤岗取道两渡河,封锁其北上退路;另一路由山木亲自率领,经平湖直指两渡河,堵其南下之路。

由于西面山高路陡,易守难攻,战争一旦打响,当东、北两面包围之后,杨晨必率部向南突围,这样他就可以守株待兔,以勉待劳,到那时,必全歼之,可谓痛快。山木本夫仿佛胜券在握,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想:作战计划如此周密,几乎完美得滴水不漏,这次杨晨就是有通天的本事,谅他也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