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东江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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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危机四伏 (5)

杨幼敏一听,阴色立即阴下来,大声质问:“看什么情况,指挥所多次电令你们将队伍带过来集训,你们是怎么搞的,想违抗上峰的命令吗?”

周克强听了,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满脸带笑地说:“杨参谋长,你言重了,说实在的,你和香主任也知道,因为我们最近经过了一系列的战斗,加上我们现在正处在困难时期,你看能否拨点经费和武器……”

杨幼敏很不高兴,未等周克强把话完,就粗暴地说:“你不要给我兜圈子,我们指挥所再三命令你们新编大队来惠州集训,你们为什么不来?”

周克强只好说:“听说过有这回事,杨参谋长,你想想,前方军事紧张,我们以抗日为首要任务,不敢有半点松怠,所以,还来不及执行上峰集训的命令。”

杨幼敏听后,提高了音调,官腔十足地说:“前方作战自属重要,那里有国军承担保土安民之责,你们新编大队新兵多,未经严格训练,是没有战斗力的,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吗。因为政府爱护你们,才决心调你们来集训,这是党国对你们的关怀。”

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周克强听了,接口道:“杨参谋长,这你是知道的,从惠州、淡水到敌人驻扎的深圳、沙头角、南头一线,在前线的部队只有我们新编大队和第二大队,并无任何国军。就以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来说,独立第二十旅、保安第八团、罗坤大队,哪一次同日军正面作战过?哪一次不是闻风而逃?”

“你胡说八道,杨晨的第三团不是屡屡与日军正面作战吗?”

“没错,杨晨团的多是我们配合作战的,何况,经两渡河一战,第三团已损失怠尽,已经难以形成战斗力了。”周克强接着说:“在坪山地区的老百姓信任的不是国军而是新编大队。我们要是离开了前线地区,老百姓是要遭殃的,我们也不放心。政府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希望上峰改变集训的命令。”

杨幼敏脸色涨红,过了一会,他突然变了脸,笑吟吟地说:“是呀,你们抗战有功政府是的,我们也向第四战区司令余长官报告了,战区长官不是传令嘉奖你们了吗!惟其如此,才想把你们这支部队加强起来,使将来更有战斗力。来惠州集训,既可提搞部队的素质,还可以考虑加强装备啊。”

说来说去,还是要参加集训,周克强十分诚恳地说:“杨参谋长,政府的关怀我们心里很明白。不过,来惠州集训实在难以执行。国为我们这个部队一部分人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一部分是抗日救国而归的华侨。政府没有给过我们一分钱,一粒米,一颗子弹,我们的经费全部依靠爱国华侨的捐助。他们要求自己的部队保卫家乡,我们没有胆量违前他们的意愿而离开前线,拉到安全的后方来集训,万一那一带地方的人民因我们离开而受祸害,我们怎么交代?恐怕以后连饭也没得吃了。”

杨幼敏耐着性子解释:“智才之虑,必杂于利害。孙子认为,将帅用兵,必须兼顾利与害两个方面。周克强,你们怎么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呢,请你们来,不就是为了提高战斗力吗,战斗力提高了,不就更好地抗击日军吗?”

周克强也不管他说些什么,他只知道坚持原则,他说:“请上峰体谅我们的处境和困难。如果政府真有意要提高我们的战斗力,我们请求用这样的办法来解决:一是给我们补充弹药,加强装备;二是由峰派几名教官到部队来加强训练,这既能体现上峰对我们的关怀,又使我们不致于为难,不知参谋长意下如何?”

杨幼敏一听,眼见骗术失败,又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说服他,于是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他拍着桌子,用强硬的口气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新编大队也不例外,指挥所既然下了命令要你们来集训,军令如山倒,谁敢不服从?”

是该到摊牌的时候了,周克强毫不妥协地回敬:“杨参谋长,对于抗战有利的事,我们坚决服从,否则,我们不敢承担责任!”

杨幼敏火冒三丈,大声威胁:“谁要敢不服从,军法论处!”说完,他突然从腰间拔出手枪,作了一个枪毙的姿势,使客厅一下子充满了火药味。

周克强毫不示弱地说:“日本鬼子够凶残了吧,我们什么时候怕过,谁要不讲道理,我们也不怕,奉陪就是了!”说完,敬了一个军礼,回头就走。

见周克强要走,杨幼敏追上来,冷冷地说:“你可要冷静,好好想想,不然,后果自负。”

周克强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冷风,从背后裹挟而来,只听杨幼敏大喝:“来人!”

“杨参谋长……”周克强见他想扣押自己,其实他早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只是如果他真要被扣押,那么如何回去与曾生大队长处理部队的事,再说,也没必要与他这样顶牛,不如来个缓兵之计。

“怎么样,我的周副大队长,是不是想通了?”杨幼敏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忽然奸笑起来,假装和善地问。

周克强停下脚步,说:“好,既然上峰如此看得起我们,那我想去集训地点看看!不知参谋长可否答应?”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他的主要目的是想去看看地点,再摸清对方安排的具体部署和意图。

杨幼敏见对方肯答应下来,以为他这一招果然灵验,半对方给制服了,便高兴地说:“好,好,我叫刘副官带你去看看,然后尽快回去把部队调过来。”

周克强老实地说:“好的。”

杨幼敏与副官耳语一阵,刘副官会意,便带了一班警卫,将周克强拥在中间,前往集训地点西湖。一路上,刘鹏仔和林文雄扮作闲散人员,一路紧跟。

刘鹏仔和林文雄一直守护在指挥所周围,密切监视着里面的动静。因怕林文雄感情冲动,时不时会惹出是非来,所以在来之前刘鹏仔就对林文雄反复强调过,一切以周副大队长的安全为重,不得乱来。林文雄不以为然地说小心看好你自己,什么时候教训起我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刘鹏仔不想与他多说什么,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对林文雄是了如指掌的,也就懒得与他多说,心想反正有自己在身边,谅他也搞不出什么事来。此时他俩在外面等了好久,总不见周克强出来,怕他有意外,刘鹏仔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他与林文雄小声商量一下,决定自己翻墙进去看看,要林文雄坚持在外面守着。说完,刘鹏仔绕过围墙,翻身跳入指挥所院墙,正要起身,却被人发现。刘鹏仔吓了一跳,抬头看,还好,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晨。

杨晨将刘鹏仔拉过一边,轻声告诉他,周副大队长还好,正在里面与杨参谋长交涉,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刘鹏仔听了杨晨的话,这才放心下来,随后被杨晨从正门带出来。谁知,他出来一看,不见了林文雄,他急得直跺脚。

原来林文雄看着看着,突然发现杨芳,他想上去打招呼。又见杨芳身边还有一位青年军官,此人高大帅气,英气逼人,似乎杨芳关系密切。看得林文雄心生妒意,他早已忘记自己的使命,快步冲过去,一把将那青年军官推开。

那青年军官被林文雄一推,立即警惕地拔出手枪指着林文雄喝道:“什么人?”林文雄眼疾手快,也迅速从便衣里抽出枪来,两人同时将枪对着对方的脑袋,相互对峙。林文雄听了对方的话,笑道:“我倒想问问,你是哪路货色?”

杨芳见此情景,大惊,她斥责道:“林文雄,你想干什么?”

林文雄故意说:“我来看你!”

“看我?你老远地跑来看我干吗动粗?”

“哼,动粗的时候你还没看过,他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你神经质,我们什么关系一定要告诉你吗?”

“看你们那么亲密我就不舒服!”

“林文雄,你搞什么!”就在两人争吵的时候,杨晨和刘鹏仔快步走来。

杨晨见了林文雄,乐呵呵地说:“阿雄,还不把枪放下,你怎么这么鲁莽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坪山来的陈祖同,也就是陈世球老先生的五公子,他现在是我们情报科的副科长!”

刘鹏仔也责怪道:“我就说你,就这么一下子你就要搞出事来,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就闲不住呢?”林文雄自知理亏,这才收了枪,赶紧插回腰间。

陈祖同很绅士地振了振衣服,说:“我道是谁,原来是一莽汉。”

刘鹏仔向前握着陈祖同的手谦意地说:“对不起,陈科长,我们这位林同志还小,不懂事理,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这种小人计较。”

林文雄瞪了一眼刘鹏仔,嘟咙着道:“你才小人呢,胡说八道!”

陈祖同也收了枪,呵呵笑,说:“没事,早就听说过林文雄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好身手,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林文雄听了陈祖同的夸奖,毫不客气地说:“哪里哪里,还是陈科长厉害啊。”

一旁的杨芳见了,卟噗一声抿着嘴笑。杨晨对刘鹏仔说:“好了,你们有事快走吧,一定要保护好周副大队长的安全,香主任和杨参谋长不是那好对付的,你们千万不可大意,这边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会和陈科长及时通知你们的。以免引起人家怀疑,你们赶快走吧。”

林文雄深情地望着杨芳,似乎想说什么,硬被刘鹏仔拉着走了。林文雄不时地回头张望,挣开刘鹏仔的手,气呼呼地说:“拉什么拉,我自己有腿不会走啊!”刘鹏仔松了手,索性不理他。

其实杨芳也很喜欢林文雄,但时局混乱,时不我待。有些话想说,她始终保持一种矜持的态度,只多看了林文雄几眼,就和陈祖同走了。陈祖同笑着说:“这个林文雄有点意思,很有个性,看得出他很喜欢你是吗?”

杨芳听了,宛然一笑,骄傲地说:“不一定吧,喜欢我的人可多了!”

惠州西湖水波暗涌,风景秀丽,历史上曾与杭州西湖,颖州西湖齐名。宋朝诗人杨万里曾有诗曰:“三处西湖一色秋,钱塘颖水与罗浮”,说的就是这三大西湖。有“海内奇观,称西湖者三,惠州其一也”和“大中国西湖三十六,唯惠州足并杭州”的史载。

宋代大文学家苏东坡被贬惠州,处处留下他的胜迹。西湖更因东坡而倍添风采。西湖原是横槎、天螺、水帘、榜山等山川水入江冲刷出来的洼地,西枝江改道后的河床遂成为湖。其西面和南面群山环抱,北依东江。总面积3.2平方公里,其中水面1.68平方公里。

整个西湖由五湖、六桥、七山、十六景组成,亭台楼阁,曲径通幽。却见湖水乏绿,深不见底。周克强假装欣赏西湖的美景,刘鹏仔和林文雄跟随其后。周克强心里却沉甸甸的。原来他们想把新编大队骗来一个小岛湖心亭去集训。只见这小岛仅有一间空庙,四面湖水茫茫,仅有一条狭长的小道直通岸边。只要有一挺机关枪就完全可以把小岛封锁,那么岛上的部队就是插翼难飞。

可见香翰屏一伙的狠毒用心已昭然若揭了。周克强只觉冷泪直冒,他必须尽快回去报告情况,然而副官等十几个人一直跟着,使他无法脱身。时近黄昏,周克强微笑着对副官说:“这个地方确实不错,我们若能在此集训,既可以尽情地享受优美的湖光风景,还可以得到身心的锻炼,香主任真是高见啊。”

刘副官见周克强心动了,也附和道:“是呀,所以你们应该尽快过来整训。”

周克强顺水推舟地说:“对,我一定会说服曾大队长,以最快的速度将队伍带过来,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请讲?”刘副官小心地问。

“你看这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

“哦,这好办,杨参谋长早已备好酒菜,等我们去吃饭呢。”

“杨参谋长也太客气了吧,我们可担当不起啊,不如你们先回去吃吧,我就随便找个地方凑合着吃一点,然后抓紧时间回去复命,你看如何?”

“不行,杨参谋长早有交待,你可是贵客啊,不能失礼。”

“那好吧!”既然如此,周克强也不好多说什么,不然,反而会过早地暴露自己,不如暂时答应下来,然后再伺机行事。

来到餐厅,周克强远远看见刘鹏仔和林文雄坐在里面吃饭,便与他们点点头,他们会意,一边喝酒,一边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杨参谋长见周克强春风满脸的样子,似乎一块石头落了地,感到满心欢喜,心想一块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自己的工作没有白费,就与周克强敬了几杯酒,然后交代刘副官好好照顾,就推说有事先走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克强说要上一趟卫生间,副官一点头,两个警卫紧跟不放。周克强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刘鹏仔和林文雄见状,立即起身尾随来。

见周克强进了卫生间,那两个卫兵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刘鹏仔和林文雄佯装上侧所,乘卫兵不注意,突然一人一个,将那两个卫兵打倒在地,周克强出来,三个人赶紧抄后面的小巷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