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东江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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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山重水覆 (2)

梁鸿钧赶紧制止道:“好了,曾生同志,你不要激动吗,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们的方法是对的,我们的战略方针也是没错的,我们是在不折不扣地执行党的基本路线。你们想想,国民党反动军队这么多人围攻过来,我们不走难道等着他们来打吗,何况现在还是国共两党合作时期,我们不能打他们也打不过他们,因为我们不能主动破坏合作协议,不能搞磨擦啊!”

曾生一听,大声说:“没错,我们是走了,可又怎么样呢,还不照样被顽军围追堵截,照样挨打吗,他们都不怕搞磨擦,难道我们就怕吗!”

梁鸿钧说:“曾生同志,话不能这么说吗。”

曾生说:“我该怎么说?难道说你来打呀,我们愿意?”

梁鸿钧:“你说的是什么话,我看是你的思想有偏差。”

周克强赶紧打圆场,他说:“是呀,也许我们应该重新思考一下,不然,我们将穷途末路,等着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梁鸿钧大声斥责:“周克强同志,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你这不是在否定我们东江军委的正确领导,在否定我们制定的方针路线,你这种倾向很危险,要赶紧悬崖勒马?”

曾生一听,火冒三丈,说:“什么倾向?如果我们再继续这样茫目走下去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危险,正确的方针路线是需要实际行动来检验的,不能光凭理论,也不是用嘴巴说的!”

“你……”梁鸿钧也被激怒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梁广说:“行了,你们不要再吵了,我想我们的思路确实是出现了偏差,目前高潭地区是革命老区,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暂时就不要再走下去了,尽快与这边的常组织取得联系,以最大限度地得到他们的帮助。我决定明天动身去香港,主要是向省委和中央报告我们部队的情况,并请示今后的行动方向。”

曾生听了,只得说:“那好吧!”

梁广见他们都红了脸,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就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看你们也太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曾生和周克强这才起身走了。两人边走边说话,曾生问:“克强啊,我们与地方党组织联系得怎么样了?”

周克强说:“之前我们派去的张琴同志到目前为止还未能与地方党组织取得联系。”

曾生狐疑地问:“张琴,哪个张琴?”

周克强说:“就是你那个老乡啊,你大队长不会连老乡都不认了吧?!”

曾生一听,笑着问:“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与你关系密切的那个张琴同志?”

周克强说:“没有,要说关系,那就是正常的同志关系,再说你是大队长吗,贵人多忘事啊,哪里还记得早就在海陆丰地区工作的同志。”

曾生说:“话不能这么说,这上上下下一千多人的队伍,我真要能记起名字来的确实有限啊,不过那个张琴同志我还是有印象的,快说她现在情况如何?”

周克强说:“还行,工作开展的比较顺利,不过吗,海陆丰地区与你们客家人比较难以打交道,但是再困难也要工作吗。”

曾生赞同地说:“那是,抗战时期一致对外,不分地区与人种,打击外来侵略才是最终目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人家未必与我们想得一样啊。”

“那是,不知顽军那边有什么新动向?”

周克强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一边画一边说:“形势不容乐观啊,你看,顽军凌育旺团、罗坤大队、张英大队已从三面向我们包围而来。”

曾生听了,愤然地骂道:“这帮狗娘养的,居然把我们当成了日本鬼子来打了。”

周克强听了,卟地一声笑道:“是呀,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没有道理恬不知耻,倘若他们有这种劲头去打小日本还差不多,可是,他们只有打自己同胞的本事。”

曾生愉忧道:“看来,想不走都难哟,还歇息呢,咱还真没这个命,对了,为什么刚才你不说?”

周克强苦笑一声,说:“刚才?我怎么说?人家肯听吗,何况战争的事瞬息万变。”

“说得也是,看来我们又得准备走了?”

“不急,估计还有一两天的行程。”

“那也不行,我们要以防万一啊,不过我们实在是太累了,又衣衫褴褛,缺医少药,困难重重啊。”

周克强深有同感地说:“经过这么些日子以来的长途跋涉,我们的队伍实在是太疲劳了,伤病员得不到及时的抢救,不少同志都没有挺过来。俗话说:要想马儿跑又想跑儿不吃草,有这种可能吗,我们是人不是铁,再不休息几天是不行的。”

“我看最迟得明天下午动身,而且下一步,我们得进入山区,做好游击战争的准备!”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周克强非常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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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作尧送别何与成和李汉帮后,等了好一阵,总不见有动静,也不见人回来。他派人下去一看,顽军袁华照的队伍早跑得无影无踪。而此时的何与成和李汉帮已被他们押往惠州,不几天,就传来他们英勇就义的消息。

时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山上云遮雾罩,天空一片灰暗。失去了两位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好战友,王作尧悲痛欲绝,为了向战友表示沉痛哀悼,他冒雨中集合部队,大家齐刷刷端起枪,朝天鸣枪,愤怒的子弹呼啸着穿云破雾,战士们个个表情肃穆。

当听到恶耗的曾向梅一下子就昏了过去,很久才哭出声来,她将那碗未喝完的药轻轻地倒在附近的小河里,任河水将汤药带走,带走她的悲愤与哀思。她痛哭一阵之后,为了不给队员们看到她难过的表情,她强忍着悲痛,独自坐在一旁,拿出还带有丈夫体温的手枪,一一小心地擦拭。

高阳想过来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轻声问:“嫂子,你没事吧?”

曾向梅强忍着悲痛,点着头说:“我没事!”说完,泪水仍禁不住地涌出来,到最后,她居然捂着脸,跑过小河边号淘大哭。是呀,几年前,父母兄弟残遭日军的杀害,特别是妹妹被日军蹂蹄之后,死得更残。想不到,几年后的今天,自己心爱的丈夫又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多年来的国恨家仇,一齐涌上心头,她哭得更厉害了。

王作尧听到哭声,眼睛红红的,他走过来说:“向梅,你就痛痛快快地哭吧,把你的悲痛全部都哭出来,这样好受些,别憋着!”

曾向梅刚刚哭完,有战士急急地跑过来报告,说有一队顽军正在村东头休息。王作尧问有多少人?战士说有五六十人,他们正在烧火做饭呢。战士们一听有顽军来了,一个个情绪激昂,他们纷纷请战:“大队长,打吧,为政训员和李中队长报仇雪恨……”

高阳冷静地说:“不行,他们人太多,我们还是先转移吧?”

曾向梅将双枪插入腰间,走向王作尧,请求道:“大队长,你带领大家往山上转移,我带几个人去干掉他们!”

王作尧沉思良久,说:“不,这次我们不走了。高阳,你带领非战斗人员往山上撤,我和曾向梅下去揍他狗日的一顿。”

高阳的手虽然好多了,但是还未痊愈,举手打枪多少有些不灵活,要在平时,不用分说,他会第一个冲入敌阵,杀他个片甲不留,可是现在不行,他必须顾全大局,所以点头同意。曾向梅说:“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我们已经失去得太多了,不能再有闪失,大队长还是带人转移吧。”

王作尧还想说什么,只见曾向梅已经带领几个队员走了,他摇着头,便领着其余十多人抄小路迂回去。事实上,东移以来,他们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今天难得大家士气高昂,也就来回主动攻击吧。

原来这一小股顽军正是袁华照的一个先头排,他们负责搜索王作尧的部队,从山岗的高处清楚地看到他们正蹲在村东头一个哇地吃饭。曾向梅带着人已从茂盛的香蕉林绕过去,王作尧便率队穿过树林从另一头迂回。

顽军们将枪架在中央,个个端着碗正吃得滋滋有味,全然不知游击队已经摸上来了。只听一个女的喊:“打!”,一个正在吃饭的顽军中枪倒下,众顽军不知哪里来的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游击队员带着十几个人就站在眼前,他们端着步枪、机关枪一齐朝他们开火。

他们吓了一跳,顾不上吃饭,摔掉碗,来不及去拿枪,就被游击队的子弹扫倒在地,一下子被打死十几个,他们哇哇叫着,有的取了枪,转身跳进沟里,葡伏在地上开枪还击。游击队的火力非常猛,打得地上尘土飞扬,锅碗乱飞,一片狼藉。尤其是那个女队员,挥着两支驳壳枪,一打一个准,使顽军们闻风丧胆。

顽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惊惶失措,一个个爬出来狼狈而逃,正好被迎面赶过来的王作尧等人截住,打死几个,其余人又逃了回来,曾向梅沉着冷静,指挥大家向苍慌逃跑的敌人猛烈扫射。

顽军见两面受敌,搞不清对方有多少人,不敢久留,其余人员夹着尾巴朝北面没命地逃窜。为怕敌人增援,曾向梅追了一阵,这才与王作尧打扫战场,收缴了十几条枪,带着队伍大胜而归。

经过黄沙坑事件后,加上这场突袭战,王作尧冷静多了。在保安第八团和袁华照支队紧追不放的情况下,王作尧与敌人反复周旋,又在赤石、大安洞打了几场硬仗,第二大队人员锐减。这天,他摆脱了敌人的包围后,带着七十余人转移到大安洞的北坑进行整编,将武装人员三十多人组成四个班,并由高阳、曾向梅分别担任一、二班的班长。

队伍整编后,王作尧和曾向梅班就在海丰县骆坑东面的一个当年红军住过的山洞里隐蔽。高阳等班分别在骆坑、鹅埠、垢门的海边渔村分散隐蔽。

曾向梅平时很少参加正面作战,好在李汉帮教会了她打枪,丈夫遇害后,使她变得坚强与成熟。她成天带着丈夫的枪,与班里的战士摸爬滚打强行训练,她完全成了一个女游击队员。王作尧等机关人员住进山洞后,她带领全班战士负责巡回警戒,不敢有丝毫松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