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细节改变历史(清·清风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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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乾隆六下江南的功过是非 (2)

镇江是三国时吴文化的发祥地之一,乃史上兵家必争之地。这里有着丰富的历史内涵,多少帝王将相、文人墨客在这里留下无数优美的诗篇。李白、苏东坡、陆游、郑板桥等诗人曾在此流连徘徊、吟诗作赋。镇江有久远的宗教文化,自古有很多香火佳寺,高僧辈出,明清时期有全国最大的道场,许多僧侣都赴此受戒。其中,千年古刹金山寺是著名的佛教圣地,白娘子斗法海“水漫金山寺”的传说就是起源于这里。乾隆到此游幸,作诗《游金山寺用苏轼韵兼效其体》“轻舟风利过长江,此间初识有江在”,表达了初次见到长江的喜悦之情。乾隆在这二府不禁多停留了几日,直至二月十八日才依依不舍地登舟继续南下。

从镇江府开始,京杭河道往东南笔直延伸,将船队经常州府送至了民间享誉盛名的古城苏州。苏州是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不仅是文化中心,也是商业繁盛的江南经济重地,在这里皇帝和太后巡视了苏州织造机房。在苏州的南方古典园林里,乾隆流连徘徊,这儿的园林精致典雅,与京城的北方园林截然不同。乾隆还给“三吴各处先贤祠”送去亲笔书写的匾额。这里的“三吴”,含义与清以前不同,详见下图。

乾隆还给范仲淹祠赠匾“学醇业广”,给岳飞祠增匾“伟烈纯忠”,还参观了苏州附近的灵岩山,并在苏州阅兵。

离开苏州,继续往南航行,不久就到了浙江界内,首先抵达嘉兴府。浙江的嘉兴,自隋朝开凿到镇江的大运河之后,始具灌溉舟楫之利,经济十分繁荣,明清之际盛产丝绸粮食,被誉为“丝绸之府,鱼米之乡”。东临大海,山水美景交相映衬,南部海边的海宁州,有独特的潮水景观,一切都透出浓郁的江南水乡特色。乾隆在这里举行了阅兵仪式,与当地学政等官员议定出优待江南士大夫的考试办法,使当地士子有更多的机会入主仕途。

过了嘉兴,三月一日,乾隆的船队终于到达了名城杭州。乾隆站在湖岸,满意地欣赏这北方看不到的景色。他到了杭州敷文书院,派遣官员祭钱塘江神庙,游览了观潮楼,并阅兵。

不久,南巡队伍开始往回行驶,三月二十四日往北抵江宁府(今江苏南京郊区),亲祭明孝陵(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及皇后马氏的陵寝),行三跪九叩之礼。围观的万余百姓看到这个场面,感动极了。在这方面,乾隆皇帝学足了先祖康熙的风范。当初康熙南巡也是一路祭禹陵、祭孔、祭明太祖陵,达到了拉拢江南的士大夫及明遗民的佳效。康熙和乾隆在江宁明孝陵的拜祭,礼尽仁至,就像一场作秀,为的是笼络江南士庶人心。

四月五日,乾隆北返,又到禹王庙行礼祭奠一番,并御笔题写了匾额。四月九日,在黄河岸边“祭河神”,并渡河。四月十九日,路过泰安,“至岱庙瞻礼”,五月四日返京。

之后,从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到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乾隆又五次下江南。这六次下江南,看似走马观花,乾隆南巡还是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促进了江南文化与经济的发展,使江南河防工程得到了督促。

视察民情

乾隆长期生活在北方,对江南民情的了解只限于地方官员与朝廷官员的层层上报,这其中免不了有哪些是与事情有出入的。只有亲自来到南方,方能真实地体会民间疾苦。

在许多民间传说里,乾隆下江南时,常常悄悄离开显赫的船队,仅仅带上几个贴身随从,到民间进行暗访。这种做法,可以解开某些当地官员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真面目,避免只是听信官员汇报的片面说词,颇有可行之处。乾隆每到一处,都要召集官员,了解当地的政治情况。他还亲自处理了当地一些官员判的错案、冤案,批评谎报、瞒报灾情的官员。

天子巡视江南,震慑了那些平日腐化和慵懒惯了的地方官员,在一定程度上,迫使他们端正执政态度,奉公守纪。乾隆曾明令,各省地方官不得因接待事务而耽误了办理日常政务,民间诉讼案件不得滞后,应公允及时办理。南巡期间,为显圣明恩德,对一些刑罚予以轻判或免除,特别是已经判定受罚降级或扣俸的当地官员,为鼓励其迎接圣驾,特免予处罚。

检阅军队

江南在大清全国政局上,虽然不如北方首都抢眼,但同样具有不可忽视的地位。自长江往南,居住着广大汉人阶层。乾隆不敢忽视对这片南方沃土、汉人居住中心的关注,始终期望能够在军事上稳固统治,使汉人官民从心底里接受并拥护清廷的统治。他历次南巡,都在苏州、嘉兴、杭州、江宁等重要江南城市举行盛大庄严的阅兵仪式。

满族历来有重骑射、尚勇武的传统,皇帝对国家的军队建设颇为关注。在江南阅兵,一方面希望能整饬军旅、振兴武备,扭转清军萎靡颓败的风气,另一方面也是炫耀武力、尽显天子对全国至高无上的统治权。令乾隆十分郁闷的是,据传最后一次南巡在杭州阅兵时,参演兵士由于长期缺乏训练,居然箭箭虚发,骑兵频频坠地!可见大清王朝的军队在乾隆中后期已经懈怠到了何等地步!

在途中,乾隆曾看到驻防将军、提镇等军队将领外出都坐轿子,立即予以斥责。他认为,这是“养尊处优,自图安逸”,不可作军队的表率。下令以后将军、提镇出门应“一律骑马,不许坐轿,否则予以治罪,力保军队勇敢尚武的局面”。当然有罚亦有赏。南巡期间,乾隆也常褒奖有贡献的地方官员,对他们多加赏赐。

减赋赈灾

南巡期间,乾隆颇注意搞好与江南当地汉族官员的关系。

对接驾的官员除了专拨接待经费外,还给予加官进爵、赐予人参、貂皮的厚遇,对有些忠心的老臣,奖励子孙功名。这些都是为了笼络汉族官员,让其衷心为大清统治服务。

乾隆南巡时,三朝老臣梅珏成在江苏恭迎圣驾。他曾为康、雍、乾三位帝王工作过,为修订数学典籍出了不少力,如今却贫寒一身,退休在家。乾隆看到他,十分感慨,念其旧劳,特赐其长子为举人,并赐诗:“推恩缘念旧,皇祖内廷臣。”

曾任礼部侍郎的沈德潜,极富文学才华,深为乾隆所赏识。相传乾隆作的许多诗都是经过他的润色才予以刊行的。试想,敢在天子笔墨上涂涂改改,是多大的荣誉啊。在乾隆南巡时期,乾隆多次会见并予以厚赏。

除了笼络官员,对百姓疾苦也有抚恤。

从路经山东开始,乾隆就开始对沿途百姓疾苦颇为关注,尤其是遇到水灾、旱灾缴赋困难的,均予以减赋或全部免除,依具体情况而定。每次下江南,为显皇恩浩荡,都要减免所过州县当年租赋,这已成惯例。首次南巡时,刚进山东就宣布免除所经州县当年赋额的十分之三。对江苏、浙江也给予大幅税赋减免。特别是受灾地区,因粮食歉收,特许免去十分之三赋额。

乾隆第二次南巡的时候,淮河水灾严重,群众困苦不堪,遂下谕免除江苏、浙江、安徽等省以前积欠的全部钱粮。江苏省是常年水灾频发地区,黄河、淮河与京杭运河在此处交汇,百姓深受水灾之苦。乾隆南巡至此,正好借此机会显示爱民之心,减免了灾区积欠税赋,使百姓负担有所减轻。第四次南巡给予的免赋特别多,将江苏、安徽等地几年因灾害累积的欠赋、借的种子和口粮,大额免除。“据统计,六次南巡共免所经州县通赋及钱粮达2000余万两”,以维系民心,取得汉族士绅、百姓对清政府的拥戴。

当然,一路上高调的赈灾减赋,的确减少了长期被沉重赋税所困苦的百姓。但是,帝王的主要目的,是为给自己的南巡披上合理的外衣。这种表面的减轻赋税,实际以整体上更无度的南巡费用为代价。

乾隆南下所采取的一些对汉族官僚、百姓的优抚措施,包括加封官职、赏赐珍奇、削减赋税等等,目的都是为了在思想上团结汉族地主阶级、获得汉族百姓对清政权的认可。他的种种“宽厚仁爱”之举,除了一定作秀的成分,对扭转当地官僚虚夸、不务实的作风的确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至少,他降低姿态,主动去善待汉族官民,是出于希望国家安定繁荣的积极目的。他能亲自去当地巡查,客观上对地方官起到了督促作用,对于国家机器的有效运转是十分有利的。

推崇汉地文化

乾隆南下,与其先祖康熙一样,途中多次祭禹陵、祭孔庙,拜祭明孝陵,以争取江南士百姓和明朝遗老的支持。

满人入关后,虽然天下已定,但仍有一些人内心是怀念过去的明王朝的,认为那才是汉人的天下,有些文人对清政府仍心存反感。所以,将他们彻底从明朝的旧梦中拉出来,有必要对汉族文化进行推崇。而大禹、孔子,都是汉族悠久文化传统的精神支柱与灵魂,尊崇他们,就表示清人是和天下汉人崇奉同样的文化。

孔子几千年来作为中国儒家的代表,在汉文化中享有无可比拟的地位。康熙与乾隆下江南,经过山东,都要到孔墓前,跪奠敬酒,宣扬阐扬文教的意图。山东是中国儒家文化的发祥地,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出生和归寂都在鲁国(含今山东南部和河南、江苏、安徽一隅)。康熙与乾隆的南巡,几乎每经过山东都要去曲阜的孔庙进行祭拜。

明太祖朱元璋的兢兢治国精神,向来为康熙皇帝推崇。他几乎每次南巡,都亲祭明太祖陵,行三跪九叩头礼,并亲自为明孝陵题写碑文。乾隆和康熙一样,深感清朝治国应多向朱元璋学习。当然,他更希望从明亡中汲取教训,将帝王专制久远延续下去。所以乾隆南巡也多次到明孝陵祭拜,与其祖先一样做到礼至仁尽。

乾隆还到达了不少名人祠堂、墓地、著名神庙,每到一地都遣官员读文祭祀焚香。在江苏省内,遣官焚香的有“周代的泰伯、吴国的季扎、子游,宋代的宗泽、范仲淹”以及一些清代已故学士文人的祠与墓。在岳飞祠,他虔诚地祭奠,并深情题诗,赞颂岳飞精忠报国的精神。往深处里想,岳飞乃南宋时期抗金的大英雄,满族皇帝如此“敬仰”岳飞,并非真的崇尚岳飞那种站在华夏立场抗击夷狄的理念。只是希望通过祭祀百姓心中的领袖,来达到文化信仰上的认同罢了。

乾隆对中华千年儒家文化的“极端尊崇”、对汉族帝王名人墓地、祠堂一丝不苟的奠祭仪式,仿似充满了认真和诚意,实则巧妙地迎合了汉民族几千年来的文化信仰,让清代汉族地主和文人官绅对清廷统治达到完全认同,消减排斥心理,甚至为清廷而精忠报国。这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是有利于整个国家的民族团结和统一的。

笼络士人百姓

乾隆在江南极力收揽民心、笼络江南士大夫和文人,可从两个方面来看。

首先,鼓励和奖励汉族著名学者。乾隆南巡期间,采取了多项措施,鼓励汉族文人士子,亲自选拔了不少有用的人才。在船队靠岸的码头或岸上停留之处,接见了许多前来拜见的文人,遂亲自出题,考察他们的文治韬略、经世致用之学,那些对政治有真知灼见、观点能使乾隆信服的,当场给予功名。

对于前来献诗献画的文人,除了给予奖赏,还组织考试,成绩优异的举人,当场授予内阁较高官职,免除了其继续参加会试、殿试的竞争之苦。表现出对士子的关心。一时间,皇恩浩荡,江南民间欢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