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1976--2012我的野人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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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一次邂逅野人 (2)

我是被刚刚分别三个月的文工团员们彻底地忘记了。连续几个月在与世隔绝的深山林莽中过野人生活,身体长时间遭受寒冷的摧残,不但已经使我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因接近虚脱嘴唇砸裂,在高山强烈的紫外线作用下,我的脸面又脱掉了几层皮,而且已粗糙得像锅底一样黑。加上我刚从山里出来,穿一身翻毛皮衣、戴一顶翻毛狐皮帽,同事们从来都没有看见过我进山的这种装束,他们怎能还认得出眼前的我呢。

我傻痴痴地观察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一次次想开口叫他们,却完全想不起他们的名字。就在这时,食堂的炊事员:一个40岁开外的中年妇女郑玉忠,首先打开了我与同事们一直保持相持状态的僵局。她圆睁着好奇的双眼,带着审视和疑惑的神情,盯着我像鉴赏宝物似地观察良久,突然发出一声万分惊讶的叫声:“哇——这不是黎国华吗?你怎么搞成了这个鬼样子?”

就在人们确信无疑地认出我后的刹那间,文工团的四十多号人,都万分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有的甚至为之动容。那个很有跳舞天赋的日本小姑娘山川英子,大概看见我嘴唇砸裂、眼睛通红、脸面粗糙,完全变成了一幅令人恐怖的样子,她吓得“哇——”的一声惊叫,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而满脸稚气的男学员郑成林,罗强则像对我产生了怜悯之心,在我慢慢回到自己的寝室后,他们便很快将一袋奶粉和麦乳精送到了我的床头,表示对我的慰问。

当我在山中找到野人的消息传开后,文工团员们都不可思议,他们有的说我是自找苦吃,想一鸣惊人;有的哈哈大笑,说我纯粹是神经不正常。一次,一直在文工团被一些人当彭疯子,后调任科技日报任副总编辑的创作员彭亨才,向我询问了找到野人的经过以后,他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就将我年复一年放弃探亲假,进山追踪野人的故事,写成“神农架拾趣”发表在了报刊上。接着,在林区党委宣传部工作,后调任湖北教育出版社任董事长的方腊全,也将我利用春节探亲假,孤身一人潜入深山林莽探险,并找到野人的故事,以“第五个野人迷”为标题,写进了他的报告文学,先后在《湖北日报》、《文汇报》公开发表……

当林区主管文化工作的党委副书记马仁学,听说我找到野人后,是因土铳没有打响而失败,还差点死在了山中,他特地到文工团看望我。经马仁学副书记以及林区武装部政委刘振俞等领导商量决定,由林区人民武装部借给了我一支五三式步枪。为了安全起见,林区政府还做出决定,让我选择一个助手,协助我继续考察,由两人所在的单位按月给我们发放工资。于是,我选择了曾当过兵,当过科考队员的林业工人袁裕豪作了我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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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已从郧阳地区宣传部调任湖北省社会科学院,任历史所副所长的李建以及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生物系的刘民壮教授,知道我找到野人的消息后,他们都纷纷来信对我表示慰问,鼓励我要争取一举揭秘。1980年3月,《北京晚报》连续刊登了中科院古脊椎古人类研究所人类学家黄万波、袁振新的文章《探索野人之谜》。香港《文汇报》《大公报》,日本《朝日新闻》,美国《芝加哥太阳报》,英国《福尔坦那报》都相继全文转载。

专家学者们对我的鼓励,像一种无形的力量又鼓舞了我的斗志,在怂恿我要把野人探索的事业进行到底。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找到野人,就要具有到深山当野人的勇气。为了重振旗鼓,为进山追踪野人做准备,我又开始每月10元、20元的存起钱来。

三月下旬的一个上午,我正在寝室休息,有人通知我,叫我赶快到林区党委办公室去。我匆忙赶往那里,原来是中国科学院武汉分院的副院长成解要召见我。听完林区党委办公室主任陈连生,介绍完毕他与林区党委、政府的五位领导,同时在椿树垭围观野人的情景,成解副院长就向我详细询问了在山中发现野人的经过。并鼓励我一定要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揭开野人这个自然之谜,为世界作出贡献。

科学院领导的召见和鼓励,增添了我的信心。1980年3月24日,我从文工团财务室预支已超过自己两个月的工资100元钱,带上助手袁裕豪首先到达了阴峪河村。阴峪河村位于神农顶西部的万山丛中。这是个与世隔绝、仅有十户人家的小村落。这次,村子里最兴奋的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裴德强。他看见我鸟枪换炮——背来了一支步枪,还带来了一个身高体壮的助手袁裕豪,他做梦都在想着要与我们一块进山。他是希望凭借我们的步枪的威力,打到什么虎、熊之类的猎物。可是我与他是同床异梦。因为在山中鸣枪,就意味着会将野人惊跑,即使在找到野人后,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开枪的。

看着裴德强一次次向我哀求,我只好答应希望他能带着我们在反湾梁一带找几天洞穴。有了一个当地猎人在一起,这使我们很快在山中找到了一个叫学堂崖屋的大洞穴。经过仔细勘测,没有发现洞穴里有居住过野人的痕迹。我们就砍了许多箭竹和杂草,在靠洞穴的出口处做了一个地铺。便把这个足以容纳四五十人的山洞做了我们进山后的第一个宿营地。每天晚上,我们都和衣半睡半躺地围着篝火过夜。我们在篝火的红彤彤的火灰里,埋上许多土豆,只要谁饿了,随时都可以从火灰里刨出香喷喷的土豆充饥。

1980年,作者(右)与助手袁裕豪在山中考察时留影。

深山的春天还没影儿,猎人们都纷纷进了山。他们除了在冬季闲暇时间,三五成群的带上猎狗上山围猎,发现目标就用猎枪射杀。最常用的狩猎方法,是沿着深山中的一道道山岭和山脊,砍些树枝搭建起一道道叫着霸路的篱笆墙。并在猎人们故意给动物们留下的一个个霸路的缺口处,或者安放毒饵兽夹,埋下垫枪,或者利用压弯的树杆当弹簧安置绳套吊环、钢丝圈。对于这些狩猎的把戏,猎人裴德强比我懂得的更多。每当我们走在密林中,或者在跨过山涧、翻越山岭山脊时,他总会给我们讲述什么“獐扎岭、麂藏凹、老虎爱卧花林扒、野猪卧泥塘、羚羊占山崖、鹿子发情吹口哨、黑熊赶骚爱打架”等等有关野生动物栖息环境和生活习性的知识。有时他也会指着那些被猎人们安装得十分隐蔽的垫枪、绳套、钢丝圈给我看。以告示我和助手要注意安全。

一次,我独自到猎人俞科成家了解野人的信息。俞科成告诉我,说:“我在猪拱坪见到过一种人熊,那是能站着走路,样子像人,长着一身红毛、披头散发、长相很像人的怪物……”

“这不就是我梦里寻他千百度的野人吗。”我心里想着。随便一问,竟然又碰到了一个见过野人的人,我有些激动不已,只恨不能立即插翅飞到猪拱坪。第二天,在猎人裴德强和他的父亲裴文清、弟弟裴德才的指引下,我和助手袁裕豪离开阴峪河村,开始朝着反湾梁西边的猪拱坪高山无人区进发。

离开裴文清家,我们沿着他家屋旁一个叫百步梯的山坳,开始从低山朝高山攀爬。由于道路崎岖,积雪没过膝盖。一条本来只有十公里的山坳,因山高路险,我们背着武器、行李、干粮,像登天梯一样,足足经过了六个小时的拼搏,才从海拔1500米的阴峪河峡谷深处,爬上海拔2800多米的百步梯山垭。站在天高云淡的百步梯山垭,朝西极目远望,眼前林海茫茫,群山层峦叠嶂,一个位于森林中的开阔的高山小盆地猪拱坪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当一行隐约可见的足迹链,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坳里后,这着实让我们一下子激动不已。因为在人迹罕至的无人区,突然见到了一行两脚直立行走的足迹链,我们满以为是侥幸碰上了野人,两人顾不得翻山越岭的劳累,就直朝着山坳里的这一行脚印快速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