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我们走进了大九湖西部的九道河村。然后,队伍开始从这里经天生桥进入四川,沿林间小道转而北上,朝耸入云天的鸾英寨攀爬。因为人们正值兴致勃勃,在攀越林间小道时,还有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的编导王文华、摄影师郭平泽一行,在一路拍摄考察队进山的纪录片《神农架探奇》。所以科考队员一路行军也不觉得劳累。
在鸾英寨,科考队员们分散住在附近一些高山草甸和森林边。考察队在鸾英寨要塞,挖井取水,埋锅造饭。各小组带上百米尼龙绳索,在鸾英寨东边、北边的峭壁悬崖上搜索野人藏身的洞穴石窟。因初秋时节的夏枯草草甸上,难以分辨脚印,有时我们也沿着疑似野人的踪迹穷追不舍。
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傍晚,我与樊井泉等人正陪摄影师郭平泽,在一个高山的山口拍摄日落前晚霞似火的景观。从西边很远的一条黑深深的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枪声。清脆嘹亮的枪声在丛山峻岭久久回荡,跌宕起伏,振人耳膜。考察队里没有任何联络工具,我们此次上山的十来个人员,全在鸾英寨附近。由政委孟庆宝带领的柯长茂、何立志、袁裕豪等考察队员,在西北八九十公里外的竹山县枪刀山境内。枪声来自鸾英寨西部一条叫干石峡的大峡谷,是拥有枪支的当地民兵、林场工人在深山围猎?还是有过路人在峡谷中遭遇了残留在深山的土匪袭击不得而知。
这一阵奇怪的枪声,还的确有些动摇了我们的军心。因为山里枪声大作,即使附近有野人,也早被枪声吓跑了。听说4月14日,就在离我们此次搜捕的鸾英寨不远处的巫溪县镇泉公社太平一队,有个女社员肖友菊,在山中发现野人后,社员向世秀、向传林在野人经过的荆棘丛中找到了许多野人毛发,我和樊井泉征得刘民壮队长同意后,便从兰英寨出发一路向西,踏上了通向巫溪县城的山间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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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夏季,在野人出没的猪拱坪考察营地,作者黎国华坐在帐篷边休息。
路过后篙村,我与樊井泉又一次探察了阴坡豹子塘的燕子洞。而后,我们翻越深达千米的大宁河峡谷,经通城区到达了巫溪县城。在巫溪县科委主任徐渊、科协主席佘明永等当地干部的帮助下,我们终于在巫溪县获取了部分野人毛发。经过在大巴山往返跋涉8天,回到神农架的大湾大本营后,樊井泉将我们从四川搜集到的珍贵的野人毛发,按照程序上交给了刘民壮队长。然后,我便独自返回了猪拱坪考察点。
9月15日,雨后天晴,红日当顶。山间空气异常清新。透明的天空恰似无瑕的明镜。猪拱坪近处的草地,远处的森林,犹如一幅壮丽的油画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大约一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帐篷外用石头垒砌的露天小灶上,用小钢精锅专心致志地煮饭,这天一直在药苗地里锄草的周本学、向昌安,突然放下手中的锄头,从药苗地里猫着腰慌慌张张地跑向我。他们一边跑,一边神情慌张地惊叫起来:“黎师傅!黎师傅!你快来看呀!快点!快点!快点!”
我丢下手里的活,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周本学、向昌安跑去。我见他们兴奋异常地指着西边的开阔地叫我快看。我顺着二人所指的方向,朝他们所指的地方仔细看去——不远处的开阔的草地上——有个身高约170厘米的人影,渐渐浮现在了我的眼前。在与我们相距约100米的开阔的草地上,随着眼前的人影的轮廓越来越分明,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在阳光下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的身影。我的心一下子扑腾扑腾地跳动着,一边疑惑地问着自己:“是野人吗?是野人吗?”一边凝神观察起来。
随着不远处的人影在渐渐地朝着我们跟前走过来,很快使我看清了,这是一个浑身红毛、披头散发、直立行走,似人似猿,正朝我们一步步走过来的人形动物。我兴奋不已,随着血的沸腾,不断在心中呼喊着:“是野人!是野人!”
野人离我们越来越近,70米、60米……在耀眼的太阳光芒的映照下,只见眼前的野人,满头长发,体态匀称,两腿粗壮,胳膊细短,屁股肥硕,胸部乳峰高耸。走路的姿态,手的摆动与现代人没有两样。“是野人!是野人!”我忍不住喊出了声。
周本学大声补充道:“快去拿枪!快去拿枪!快点!快点!快点!”
就在这时,可能因听见药农周本学说话的声音,而猛然发现我们三个现代人的母野人,由朝着我们走来的北方,突然扭头转向了东南边的森林。就在这个母野人迈出脚步走向森林的几秒钟里,我听见周本学的声音,从脑海里反应过来应该快去拿步枪时,才飞也似地跑回帐篷,拿起了步枪。此时,于工、于建兄弟俩还半睡半躺在鸭绒睡袋上,正在入迷地玩着扑克牌。我冲他们神经质地叫起来:“外边有一个野人!快出去!快出去!”喊完,我转身就往外冲。这时,我仿佛听见了不知是于工,还是于建,冲着我大叫了一声:“别发神经了!”
等我快速返回周本学、向昌安的身边,母野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了紧挨着开阔草地的森林中。秋天高山的夏枯草草甸上,没有留下看得清楚的野人足迹。这一次意外的发现,也是我朝思暮想的野人,给我的命运开的又一次刻骨铭心的玩笑。
在高山的原野和森林中,没有积雪就不能留下野人的清晰足迹链。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探测、跟踪的仪器帮助我们搜寻,仅凭人的眼睛,要在茫茫的森林海洋里重新找到一个逃之夭夭的野人,的确比登天还难。这次我们虽然是三个人同时目睹了一个母野人,因为拿不出任何科学证据,不但不能征服学术界,就连科考队的同伴对我们的发现也半信半疑。
要在茫茫的林海里,追寻到稍纵即逝的野人,的确如下五洋捉鳖、上九天揽月。为了利用好冬天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我决定暂时离开猪拱坪,准备继续到川鄂边界的大山中探险考察洞穴。因为只要能在深山洞穴中找到野人的遗骸、头颅之类的科学证据,同样可以证实野人的存在。决心已定,几天后我就告别了于工、于建兄弟,首先返回到了大湾大本营。
考察队经常在川鄂边界的各县活动,并由刘民壮队长和李孜不断与大巴山各地的县科委、县科协建立联系,使大巴山系的城口、巫山、巫溪、竹山、竹溪、房县、保康、兴山等县及神农架林区的科委、科协,都把搜集野人的信息放在了议事日程上,考察队得到的野人信息与日俱增。进入庄稼成熟的深秋季节后,野人们和黑熊、野猪一样,猖狂地窜到山下,到庄稼地里抢食玉米,这使当地山民遭遇野人的事频繁发生。以至仅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在巫溪县的茶山公社、红池坝公社等地,就发生了山民谢明高、周贤春,学生陈宗春、聂万酬等人在深山与野人搏斗,被野人追赶的事件。
这些突发事件,也使得当地发生了许多由民兵、村民或两三人,或七八人结伴自发带上土枪、斧子、杀猪刀上山追捕野人的奇闻。这些消息传到考察队后,引起了刘民壮队长和一些考察队员的极大兴趣。这使刘民壮队长最后只好把巫溪县当成他考察的重点和揭开野人之谜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