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孟庆宝用手护着头纵身跳下山洪暴发的鬼门关瀑布后,他被洪水冲走了二三百米。他凭着自己懂一点水性,一边钻出水面呼吸,一边不断企图抓住溪谷里的石头和山涧边的树枝藤蔓。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汹涌的山洪卷起,最后被冲向了鬼门关下游一个吼声震天的乱石滩。如果再遭到一个洪峰的冲击,孟庆宝就会被冲到下游的神农溪,被奔腾湍急的神农溪卷入长江三峡。但这个顽强的老军人,在生死存亡的搏斗中,抓住了溪边的一根救命的青藤。
雷停了,雨住了,黑夜过去了。苍天像感动得流干了眼泪。猖狂一天一夜的山洪疲惫的隐退了。鬼门关的阎王魔鬼们似乎都被这个像有圣灵保护的鄂西北奇异动物科学考察队的政委孟庆宝的一身硬骨头征服了。
孟庆宝遍体鳞伤,十个手指头有七个指头的指甲,为了在溪谷里抓住石头保住性命都被冲落掉了。但他用最后的一口气,抓住了溪边的那根充满无限生命力的高山的常青藤,他咬紧牙关爬到了岸边。血将流尽,气将断绝的孟庆宝,硬是在他的军威军魂的呵护下,一寸一寸地爬到了岸边的一条小路上。
在终年凉气袭人、冰冷湿润的死亡谷下游的小路上,孟庆宝昏睡过去。直到第三天中午,独木坪村的复员军人、队长盛维鹏进山采药,发现濒临死亡的孟庆宝还有一丝气息,这个懂得一点急救知识的深山草医,抠掉孟庆宝口中的泥沙,倒出孟庆宝肚子里的积水。他见这个奄奄一息的军人喘过了一口气,这才叫来几个村民将孟庆宝抬到村子里,接着又把他抬到了十多里外的巴东县下谷坪公社医院。
经过连续几天苦苦搜寻的考察队员袁裕豪、于工、于建,终于顺着死亡峡谷找到了独木坪村。当他们辗转到下谷公社,看见眼前的政委遍体鳞伤,手指头的指甲全被洪水冲落掉,身体已虚弱到了极点,这些平时在山中像猛虎一般粗犷的科考队员,也一个个泪流满面。根据渐渐恢复神智的孟庆宝政委的吩咐,孟庆宝在于工、于建的护送下,经神农溪到达巴东县城后,便乘轮船顺长江而下辗转到武汉疗伤。
袁裕豪根据孟庆宝的回忆,历尽艰难一个人顺原路返回独木坪村。他在鬼门关峡谷找到了孟庆宝政委丢失在深潭里的半自动步枪。孟庆宝经过一次生命的洗礼,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是用军魂、军威铸造的军人的意志,使孟庆宝得以死里逃生。当老政委伤愈从武汉回到十堰以后,孟庆宝的妻子、儿女与他见面后个个充满悲伤。一家人说什么也不让他再进山考察野人了。但这个从战火中冶炼出来的铁骨硬汉,他的魂已被深山的野人掳走,仅仅因为自己亲眼目睹过野人,为了揭开野人之谜,差点把宝贵的生命献给了神农架。
63
一个月以后,于工、于建两兄弟重返了韭菜垭营地。听说政委已经伤愈,科考队员们个个喜出望外。樊井泉拿出于工、于建从北京带来的一瓶“二锅头”,他取出几只小饭碗,用嘴咬开瓶盖后,说:“我提议,为我们的野人政委孟庆宝大难不死,也为我们的队伍又增添了新的力量,一起干杯!”
于工说:“老樊呀,你这是欢迎我们,还是太馋了呀?这可是我们准备揭开野人谜之后,当庆功酒的呀。”
“嗨!等揭开了野人之谜,这北京的二锅头也能拿来当庆功酒?”樊井泉说,“那时候,我把你们都请到太原钢铁公司我的家中,天天让你们喝杏花村。”
就在大家笑着、乐者,喜气洋洋地喝着北京二锅头的时候,罗爱华已为大家煮好了饺子。人们就围着既当灶台又当饭桌的炉灶上吃起了野菜饺子。于工看见几条猎狗都围着大家馋得直伸舌头,他没有看见郭建的爱犬欧妮,就说:“怎么,没看见我们的欧妮?”
樊井泉说:“我不是说了我们的队伍添了新成员吗。欧妮现在已经当妈妈了。”
“是吗,生了几个?”于建说着,就冲小木屋的里间叫起来,“欧妮!快来领奖赏啊!”话音刚落,下了狗崽刚满月的英国牧羊犬欧妮,就从男人们睡觉的通铺的床底下爬了起来。在欧妮的身后,紧跟着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了三只可爱的小狗崽。这时,罗爱华忙用脸盆盛了半盆专门为猎狗们准备的食物,端到了欧妮的面前。就在欧妮开始进食的时候,于工、于建分别抱起了欧妮出生不到一个月的两个可爱的小狗崽,黑色的小公狗菲菲、金黄色的小母狗莎莎,一个个赞不绝口。
女志愿者罗爱华的加盟,的确给考察队员们的生活带来了太多的温暖。这个带了20多本小说进山的女性,是个约二十六七岁、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青岛姑娘。罗爱华不但长得俊俏,性格开朗,落落大方,从她那短发披肩的一头飘逸的青丝,聪慧而清澈有神的眼睛和她那走起路来潇洒自如的轻盈身姿,都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有英武之气、侠女风采的不俗的神秘女子。而自从这个异性青年来到韭菜垭后,她大胆泼辣、正直豪爽的天性,使她与这些深山的考察队员们融汇在了一起。在韭菜垭大本营,她除了读书以外,大部分时间是肩负着为考察队员们做饭的工作,她用无私的奉献赢得了科考队员们的尊重。
科考队员在考察途中涉过山涧的急流。
1981年8月20日,以湖北省省长韩宁夫为名誉主席,以裴文中、贾兰坡、吴汝康、周国兴、王善才、黄万波、袁振新、李建、刘民壮等二十多位人类学家、生物学家为主席团成员的“中国野人考察研究会”,在鄂西北房县成立。我与孟庆宝、樊井泉、胡振林等参加了这次盛会,并被选为该研究会的理事。房县会议后,刘民壮带领他的学生:华东师范大学生物系的张启新、潘振业两位博士研究生和李孜,又前往巫溪县大关山考察。孟庆宝、樊井泉、胡振林等返回了韭菜垭大本营。我则继续坚守在黄龙堰的深山考察。
1981年9月15日,神农架群山阳光灿烂。下午三点多,在神农顶南坡的原始森林中穿插了大半天的樊井泉、袁裕豪、郭建,疲惫地坐在天葱岭东部的一个山坡上歇息,等候正在山坡下朝他们接近的胡振林。他们漫不经心地打着瞌睡,吃着干粮。樊井泉隐约发现,在对面的一个箭竹丛生的山坡上,有一个明显比现代人高大、粗壮、披头散发、直立行走的棕黑色的人形动物,突然从一簇箭竹丛中闪现了出来。只见这人形动物正在距考察队员们二三百米远的对面山坡上,像在追赶小动物似的,时而跨过草甸,时而穿越竹林,正快速朝山顶走去。
“郭建,郭建,快看那里!”
樊井泉的话音刚落,郭建、袁裕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两人很快就看见了那个在箭竹林海中,一会闪出身影,一会露出脑袋,一直在朝西边的山顶迅疾走去的人形动物。由于太兴奋,三个考察队员几乎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是野人!是野人!”“胡振林!发现了野人!快点上来!”
随着野人快速地朝着高山茫茫的箭竹林海中奔去,它的身影很快就变得模糊起来。由于野人在二米多高的箭竹林海中能露出脑袋辨别方向,自由奔跑,而只有一米多高的考察队员们,钻进了二米多高的箭竹林海中,就看不见野人的身影,在箭竹林海中也无法辨别方向,加上野人奔跑的速度使现代人望尘莫及。虽然三个考察队员朝着野人逃窜的方向狂追了一阵,野人还是很快逃得不知去向。当胡振林从相距约一百米的山坡下,脱光上衣气喘吁吁地跑到三个目击者发现野人的地方时,对面山坡上的野人早已翻越了一道四五百米的山坡,消失在了高山茫茫的箭竹林海中。
为了搜索从考察队员们眼皮底下逃走的野人,在孟庆宝、樊井泉的带领下,考察队员们一次次翻越韭菜垭,在天葱岭附近的原始森林中搜索。不久郭建又特地回武汉,弄来了一条被警犬训练基地淘汰的德国纯种狼犬玛利。进入深冬时节,一场场低温冰冻天气很快把神农架高山带进了酷寒的冰雪世界。考察队员们这才无可奈何地从韭菜垭撤回松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