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走进天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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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推背园《推背图》及中国预测文化(2)

万利版本《推背图》第一图像系乾卦,如下:

谶曰:初劫世千变,战争无了时。

还看秋兰草,方是造成时。

颂曰:自从盘古分希夷,虎斗龙争事可悲。

万代兴亡谁能记,试从唐后定兴衰。

金圣叹批注版本的《推背图》第一图像如下:

谶曰:茫茫大地,不知所止。

日月循环,周而复始。

颂曰:自从盘古迄希夷,虎斗龙争事正奇。

悟得循环真谛在,试于唐后论元机。

两种版本的两种图像,看似不同,其意义却是一致的;文字虽有不同处,但意思相近。

万利本的图像为一男子身披桷叶,两手托日月,坐于石上。金批本仅为两圆环相套,环中有“红”、“白”二字,代表的也是日月,表示的意义仍然是日月循环往复的意思。两种版本的第一像,表示的都是《推背图》的总纲和指导思想。金批本的谶诗很浅显,万利本的谶语,其意义较为深沉。其中“初劫”的“劫”,是古代星象学家对历史阶段的称谓。他们把人类社会分为一元、中元、下元三个时期;一元又分三劫,即上元、中上元、下上元。一劫为一万五千年。这里的“初劫”是一个概数,指人类社会处于愚昧时代即父系社会以前的时代,战争接连不断,给人们带来深重的灾难。只有到了父系社会的对偶婚姻时期(“秋兰草”象征对偶婚姻),才是“天尊地卑,乾坤定矣”的“元亨利贞”时代。颂诗的意思是说自从人类社会开始以来,历代帝王互相争夺,战争频繁,给人类带来可悲的灾难,其兴衰存亡之事,谁还能记得清楚呢?现在,我们试着对唐以后的天下兴亡之事作个预测。

总起来说,《推背图》的主导思想是在说明:治乱兴亡,反复相同,即如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移而岁成。故第一图像分系乾卦。孔子在《系辞传》中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动静有常,刚柔断矣。”袁、李二人试图用八卦阴阳学理论去认识世界,解释世界。上述孔子那段话的意思是:乾为天为高为阳,坤为地为低为阴的象征就定了。天地间万事万物莫不由卑下以至高大,杂然并陈。天地间万事万物动极必静,静极必动,动静有一定的常态。阳刚阴柔,阳极生阴,阴极生阳的道理,也就由是断定,可以知晓了。因此,治理国家,就应根据这个道理顺乎天而应乎人,这样才能“化成天下”。

《推背图》第二个图像,万利本之图如下:

谶曰:枝叶方生根,东风起复翻。

将石磨二剑,十八子称尊。

颂曰:江中鲤鱼二六子,重重源流泉渊起。

子子孙孙二九人,三百年中少一纪。

金批本的第二图像如下:

谶曰:累累果实,莫明其数。

一果一仁,即新即故。

颂曰:万物土中生,二九先成实。

一统定中原,阴盛阳先竭。

万利本图像是鲤鱼十八头,一头在剑之前,二头在剑之间,有血伤,其余在剑之后。“枝叶方生根”是说树木生子,暗含“李”字。下面几句的意思,是喻指当时长安东边太原留守李渊,将通过战争夺取天下。“十八子称尊”,暗喻将建立李氏王朝。颂诗后两句是说,李唐天下将有子孙29人当皇帝,统治时间将近300年;“少一纪”,即300年可能少10年。实际上,唐朝传位是21人;金批本说“二九”为289年,同“三百年中少一纪”也相符。金批本的图像为一盘李子21枚,即喻传位21帝的意思。其颂诗说“阴盛阳先竭”,暗喻当有后宫篡权,影射武后夺位。

第三图像,两个版本画的都是一位贵妇人,只不过万利本所画之妇人还敲打着一只鼓。其谶语颂诗及图像之意,十分明白,即喻指武则天掌权称帝之事,这里不多说了。此后之图文,有暗喻狄仁杰等扶正归唐、安禄山造反等等,也不一一介绍了。

总之,《推背图》就是以一种象征性的图像,配以诗文,来影射未来历史社会将要发生的变故,达到一种特殊的预测功能。如果事变没有发生,单看图像文字,很难解其意,因为文字艰涩隐晦,模棱两可。综观全部图文,一是采取字谜式,把汉字拆开来暗示,如“八千女鬼乱朝纲”,“八千女鬼”,组合起来就是一个“魏”字。二是指示会意,如第28像,画一房子将要倒塌,一人立门中,两手相托门顶,象征南宋将亡,只文天祥一人全力支撑危局。三是借用谐音,如“十八鲤鱼跳出来”,“鲤”即“李”;鲤鱼出水,意即“离”,“离”水即离“渊”,总起来即意指李渊。四是利用《易经》八卦、天干地支所属意思进行暗示,如“水龙木易承天命”,“水龙”意指壬辰年,因为按天干地支,壬为水,辰属龙。以上种种,充分利用了中国文化和汉字特点,达到拐弯抹角、故弄玄虚的目的。

要着重指出的是,我们现在看到的版本,似乎《推背图》的预测十分准确,袁、李二人真乃神人,其实不然,现在我们看到的《推背图》,大都是经过历代文人修改过的。如宋王朝建立后,便组织文人对《推背图》加以修改补充。李自成起义军,也曾让谋士李岩续写《推背图》,添了朱元璋、刘伯温的《烧饼歌》,并在《推背图》第37像中画山上一猪,上骑一美女,山下十八个孩子,其中一个用箭射美女。猪和朱是谐音,红颜也为朱色,“十八子”为“李”字,暗示姓李的将灭朱氏天下。姚雪垠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对此有详细描写。后来清兵入关,建立清王朝,又起用文人将此图改为“黄牛背上负一只鸭”,其意为甲子、乙丑年之后,顺应了清兵入关建国之时间。此后,还有多次改动,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推背图》相当一部分不是原文原图,这也是版本不同、图文各异的主要原因。直到现在,还有人附会某图指江青祸国,某图指马英九在台湾执政,中国将实现统一,某图喻将发生网络大战、机器人大战,等等,不一而足。

虽然《推背图》多有篡改,并成为封建统治阶级夺权统治的工具,其中充满“天命论”“宿命论”等迷信色彩,但我们不能就此认为此书毫无价值。如前所述,此书的产生并非偶然,它有着深厚的文化背景。袁、李二人的预测,也不是完全凭空捏造、说谎骗人。李淳风对唐太宗说:“将来当观以往。”这句话很富哲理意味。历史上,国家政权的兴衰存亡,正如日月寒暑,周而复始,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在运转。诸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或统治者昏庸无道,或后宫干政,或外族入侵等诸般原因,都将导致天下大乱,改朝换代。这便是《推背图》的哲理基础和指导思想。《推背图》第59图,象征的是大同世界,这说明袁、李二人认为,不管历史进程发生怎样的变乱,最终都要走向和平和谐的世界大同,这和西方预言家诺察·丹玛斯所著《诸世纪》的悲观论调完全不同,这是很可贵的。《推背图》的最后一图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表示有往无来,无独有偶,喻世事都是前因推及后果,寓意深远。所以,应该说《推背图》是我国历史上的政治家、思想家、哲学家根据《易经》学说对社会历史的发展、变化和最终前景所作的一种推断和预见,即使在今天,也大有值得我们去研究和借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