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邦德走在了一条两旁满是紫蕨和玫瑰花相伴的小路上,宽阔的拱廊上面花团锦簇,潺潺的流水声从四周传来。走过这片玫瑰园,邦德发现自己脚下是长满厚厚青苔的岸边,抬头望去,只望见一条人造瀑布顺着岩石飞泄而下,汇入到下面水花四溅的小溪中。瀑布旁的岩石上更是百花争相斗艳,邦德不禁想到建造如此美景的人要怀有怎样的感情,刚才看见的那些跪卧在棕榈树旁的白色骆驼无疑也出自同一工匠之手。
向右转过去,映入邦德眼帘的是另一处宽大低矮的石阶,在石阶的尽头,一座位于高高的半山坡上的灰白色的建筑若隐若现。来到石阶的尽头,出现在邦德眼前的是一栋四壁洞开的大房子,房顶被一根根鲜花缠绕的立柱高高托起,这样的构造使房间闭合的一道道拉门美仑美奂,只有好莱坞影城可与之相媲美。一方清澈见底的泳池蜿蜒在房子的四周,架设在它之上的是一座座供人出入的小桥。
屋子中央,卢佩·拉莫雷正懒洋洋地倚靠在一只白色的长椅上,一张餐桌摆放在她的身旁。当她看到邦德时不禁眼前一亮,随即向他勾勾手示意他到自己这边来。
邦德穿过一座小桥来到卢佩·拉莫雷的身边。
“目前这里有一个紧急情况,”她伸出手去一把抓住邦德的胳膊说,“我不得不告诉你,今晚克雷斯特波浪号即将抵达这座桑切斯宫,并且克雷斯特本人也同船到达。”
“原来是这样,”邦德若有所思地说,“我一直觉得像桑切斯这样的人所拥有的不仅仅只是一所房子,而应当是一座宫殿。”
正当卢佩刚要回话的时候,就看到桑切斯这个不速之客三步并作两步跨过那座小桥迅速来到邦德面前,满面笑容地伸开双臂将邦德抱住。
“我亲爱的朋友,你安全无事真是谢天谢地,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不要到处走动。最后关头,是我的卫队把你从那些人手中解救了出来,”他说着伸手指了指躺椅,“快坐吧,想喝点什么?”
“我现在就如同已经喝醉了酒一样。”邦德笑着说,“不过,来杯香槟还是可以的。”
“快,赶紧去给我的朋友拿杯香槟过来,”桑切斯像指使一条狗作表演似的地对卢佩说。卢佩慢慢起身直奔那个如同小型航空母舰般的酒吧。“这里一应俱全,”邦德心里想,“就是差了点格调。”这也不足为奇,这座桑切斯的宫殿本来就是建立在一堆堆的白骨之上,死于他的毒品的人不计其数。
“看来昨晚我们两个的确都够悬的。”
“多亏你的人及时救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要再晚几分钟……谁都难以捉摸将会发生什么事。直到现在,昨晚所发生的一些事我也还没有弄明白。”
“这可以理解。我们把你从断壁残垣中拉出来时,你的情况很糟糕。”
这个时候,卢佩手拿两杯香槟和盛在冰桶内的酒杯走了过来,然后很温顺地在他们一旁坐下,默不作声。
“现在就请您告诉我,”桑切斯接着往下说,“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他们把你捆得简直像只火鸡。”
邦德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想帮你的忙,希望您能够把那份工作给我做,那天晚上向你请求过的。姓邝的是个香港人,那伙人的头儿,他们专门成立了一个搞暗杀的团伙,跟什么人签了合同之后才决定来杀你的。”
“那么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朋友?”
“那天晚上,我首先认出了那个名叫露蒂的日本女人,她是他们中的一个。我一直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想方设法不让他们伤害你,但他们仗着人多占了上风。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不让我说话,但他们心里没底,同时他们也怕我向你通风报信,破坏他们的计划。”
“还有其它计划?有哪些?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想找一份工作,这是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的,我这几天刚刚从英国政府的情报部门退下来,英国情报部门向我提供了有关露蒂她们那些人的档案,她原来在欧洲干过一两件让人痛恨的事。”
“你这几天从英国情报部门退下来了?”桑切斯明显有些担心地问。
“是的,”邦德低头说,“就算是吧,我做事向来比较任性,不太讨人喜欢。虽说我没有把柄落到他们手中,可是……算了,这种事你不会不明白吧?”
“是这样?不可思议,一个英国特工。”桑切斯笑了笑,露出了满嘴金牙。
朋友,那你可不是普通人,只要你肯跟我干,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
“当初第一次见面我就跟你提出过这要求。”
“我一直在调查你,调查就到这儿吧。”说着,他一边抽烟,一边啜饮着香槟。“刚才你跟我说那个杀人团伙在签了合同之后才来杀我的,谁会跟他们签这种合同呢?”
为了加强效果,邦德并没有急于回答,他的话几乎每个字都是经过认真思考才说出来的,“是某个同你关系相当亲密的人。”
“那人的名字他们提到过吗?”一听这问话的口气,邦德就知道桑切斯对背叛他的人所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没有,但是他们对你的情况很了解,甚至可以说了如指掌,比如说赌场内的格局设置以及你在窗户上安的装甲玻璃。他们甚至还摸清了现在这处地方,把这儿叫桑切斯宫,这些事只有你的亲信才知道。”
桑切斯已经完全镇静下来,这时的他就像是一条瞄准了目标准备随时发起进攻的毒蛇。“他们没有提起任何人的名字吗?”他问。
“虽然没提,不过还是有些线索,他们原定今晚以前完成这次行动,而且他们只能在今晚之前把事情干完。”
“今天晚上?”
邦德点点头,“他们约好今晚付款,哦,就是某个和您很亲近的人,今晚他会抵达伊斯莫斯城,并带一大笔钱来给他们。”
桑切斯把紧绷的脸硬挤出了一点笑容,继而放声大笑起来。可是很明显,不管是小笑、大笑还是他下面说的这句话都是表里不一的,“我手下所有的人都对我百分之百忠诚。”
这时,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相伴外面园林中的流水声而来。
“既然大家都对你死心塌地,那就没有必要担心什么了。但我却不这样认为,桑切斯先生,根据所掌握的信息分析,我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桑切斯咬了咬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站起身来转过去。“这样吧,我马上要去见一个人,这件事情很重要,以后我们再找时间细谈。你利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我想马上回饭店一趟,我还有东西在……”
“再说吧,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必须在这里休息!至少得一两天,请你保重。”说完他抬手冲卢佩打了个响指。“你能否从高速路送我们的朋友回房间,亲爱的?”
只见卢佩顺从地点点头,然后3个人同时来到外面的园林里。这一次,他们没有沿来时的路向瀑布和玫瑰园方向去,而是转向了右面。树丛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缆索铁道停车点,卢佩按动了其中一个按钮,设备便开始运转起来,只见一节车厢从下面缓缓向这里驶来。
“有车为什么要步行呢,对吧?”桑切斯显得很轻松,说话的语气多少还夹杂些幽默。
车厢在他们面前停下来时,卢佩向邦德详述了缆索铁路的情况。“总共有四站,”她说,“这里有一站,那边山顶上的招待所有一站,如果再往下走是始发站,主要是供园丁们使用;在山脚下还有最后一站,乘车就可以直达海边的码头。”
桑切斯把他们两人送上车,“一路顺风。”他说。车门刚关好车就启动了,这时,邦德看到保镖赫勒走到桑切斯身边,他特想听听他们都会说些什么话,就是花再多的钱他也心甘情愿。
实际上,赫勒此时正在向桑切斯汇报关于邦德的情况,“你永远想不出来他是什么人,信不信?”他笑容满面地说着。
“噢,是吗?可是我确实知道他是个名誉差劲的前英国特工。”
“你是怎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想你肯定具备超人的魔力,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以后准会吓你一跳,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听好了,上校,克雷斯特的船于今天夜间到达,我准备亲自出战迎接,你替我挑选十几个可靠的人带上家伙跟我一起去。”
“克雷斯特出问题了吗?”
“今晚就会知道答案,克雷斯特波浪号出事时卢佩也在船上,所以把她也带上,米尔顿·克雷斯特不敢在她面前撒谎,我们走吧。”桑切斯说话的同时拍了拍赫勒的肩膀,两人一起并肩沿着绿树掩映的石阶小道朝直升机停放的方向走去。
邦德把卢佩带回到自己的房间,刚进门他便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抓起椅子上面和熨衣器下面的衣服进了洗澡间。过了几分钟后邦德出来了,夜礼服裤子已经穿好了,正在系衬衣的钮扣。
“你要干什么?”卢佩盯大了眼睛问道。
“真的受够了你!桑切斯,我要马上回饭店去。”
“你疯了。你忘了他说的话吗?他让你只能呆在这儿休息,那不是要求,而是命令!如果他回来时你不在这里,他会……那句话怎么说?”
“发疯?”
“没错,发疯,他会狠狠地惩罚你。”
“不用担心。”邦德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颊。“在我离开5分钟后,你就拼命喊叫,不想让你因我受到任何牵连。”
“不行,我有个更好的主意。”说话时她眼里闪着光,“我知道怎么让你离开这儿,按我说的做,把衣服换掉好不好,然后我们一起乘缆索车去山下的船码头,但你必须保证天黑之前赶回来,行吗?这很关键,桑切斯回来之前你一定要赶回来。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放你走。”
“既然你这么执意坚持,我尽量照你说的办,但我不敢打百分之百的保票。”
她考虑了一会儿,“好吧,我就为你冒这次险,现在要做的是把衣服脱了。”
“真想不到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这么开放。”
卢佩佯装嗔怒,用力跺着脚,“你胡说些什么,上面的顶柜里有我给你放在里面的游泳衣。”
“你要我去游泳?”
“听懂了?算你聪明,现在赶紧去换衣服吧。”
在桑切斯宫山脚下码头,值班的警卫显得有点无聊。当卢佩和邦德两人从乘坐的缆索车中下来时他正在抽烟。之后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以为从车内出来的会是桑切斯或其他的警卫,因为眼下码头上只有桑切斯的那艘22英尺的快艇停靠在岸边。
那名警卫在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烟后把烟头扔到地上,又用脚小心翼翼地将其踩灭。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只见卢佩肩上搭着个提兜,边冲他微笑边动作敏捷地跳上了那艘快艇,发动了马达。那名警卫被这举动吓了一跳,于是连忙向船那边奔了过去,却没觉察到身后另外有一个人不知不觉潜到了水中。
“小姐……!”在快艇的轰鸣声中,警卫大声叫喊着。
卢佩一边把手放在耳边假装作出使劲听的样子,一边踩下了油门,然后快艇徐徐驶离码头。
警卫仍企图作最后的阻挠,“拉莫雷小姐,桑切斯先生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
“我出去买东西!半小时就回来了!”为了顺利逃过那名警卫的阻拦,她把整张脸笑成了一朵花。
警卫叹了口气,这下自己的饭碗可悬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半小时后她真的能回来,不然的话,自己可就惨了。
高级游艇船坞之间有一道山崖把桑切斯宫与伊斯莫斯城码头分隔开来,当快艇绕过山崖,并且驶离了那名警卫的视线后,卢佩把游艇的速度放慢下来。
在这个过程中,邦德一直攀附在快艇右舷的保险杠上,待他顶着船头溅起的一阵阵水花爬上游艇并安全地来到船上后,卢佩加大油门,快艇便像箭一般地飞速驶向船坞的方向。
十二分钟过后,他们便来到了船坞,此刻邦德已经穿戴整齐。卢佩娴熟地将快艇靠到泊位,邦德边系领带边纵身向岸边跳去。
“来吧,亲爱的,快点!”邦德回身叫道。
“还是你自己快点吧,我得回去了。”卢佩不紧不慢地对他大声说道。
“难道你要回去找桑切斯?你还爱着他吗?”
“不!我的上帝,我恨他。不过我希望你最好也能早点回来。”
“既然你不爱他,那你为什么又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呢?”
“因为你比他更疯狂!”卢佩微笑着说。然后转身打开油门,调转船头重新向桑切斯宫的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邦德便出现在总统饭店的大厅内,与值班的服务员要自己的套房钥匙。
“先生,你的叔叔和肯尼迪小姐早已经在里面了呀。”那个服务员有些疑惑地说道。“我是不是不应该,邦德先生?不应该让他们……?”
“不,不,没关系。”邦德嘴上这样说着,人已经走向了电梯。
邦德来到314房门口用力敲着,不久便有人猛地将门打开,开门人正是帕姆,房间里面坐着的是Q。
不等帕姆开口讲话,她的胳膊已经被邦德一把拧到身后,然后将她推到了卧室里面。
“这么说,你还没走。”听那人的口气不像是在询问,倒像是在谴责。
Q此时吃惊地抬起头来,被推的帕姆则疼得直叫。邦德仍旧继续把她往卧室里推,直到门口他才对Q说。“快准备些东西,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他一边用命令的语气说着,一边用脚把门踢上,把帕姆关在卧室。
“詹姆斯……?怎么……?”帕姆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邦德没有回答,而是把她的身体扭转过来,然后从她的裙子底下掏出一支手枪来。
“怎么一回事,詹姆斯?”
邦德用力抓住帕姆的胳膊,同时把枪口顶在了她的头上。“邝先生和他手下的人都是香港缉毒署的,他们之中还有我的一个同事,但他们都已经被害死了。你这个双面佳人,我看见你和赫勒在一块儿了,帕姆·博维尔——假如这是你真名的话。
你对我们俩的情况都了如指掌,这个是我所不能忍受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半分钟之内,你必须把所有一切都跟我讲清楚,只有半分钟,现在我要开始计时了,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