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
继续走,不停下。手被攥住。
“你干嘛?”走廊里空荡荡的,身后的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安澜,这个案子给了你,以后反倒会成为压倒平安集团的稻草。”
安澜挑眉看他,一脸严肃冷淡问,“请秦总指教一二!”
“市府工程是个大案子,即使你们竞标成功,以后施工中的资金你到哪里筹集?别说银行贷款给你。这不是三五千万,这是几十个亿!
你我心知肚明,做这个案子,都是为了创声誉,不是为了赚钱。这么大的案子,平安集团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下吗?吃下了能消化吗?平安集团现在就资金短缺,还要做这不赚钱的买卖,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秦寒,这个不用你费心。这个案子我势在必得。先拿下案子,然后我就是出去化缘,或是把我自己卖了,我也要做。这是我爸的心血,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愚忠!”秦寒骂了一句,甩袖大步走开,“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么执拗不悟,安家倒闭是迟早的事!”
安澜本来对秦寒怀着愧疚,毕竟自己窃取了他的机密,刚刚听他这么一骂,她反倒轻松了。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他见死不救,就别怪她了。
会议室很大,人却不多。一方是市府项目的负责人,还带着一些评估专家,另外两方就是平安集团和秦氏集团的总裁和下边的工作人员。
市府项目负责人先开篇讲了几句,对两家企业赞扬一番,然后,又将这项举世瞩目的工程又介绍一遍。接着,就将规则解释一下。
采取抽签方法决定哪家先阐述自己的策划案。
安澜这边派出自己的项目经理,秦寒那边也是。二人友好笑笑,将签拿到手打开,平安集团先阐述。
安澜看着自己和属下忙碌一个多月的策划案在幻灯片上一页页闪过,项目经理一脸激动,指着墙壁上的影像文字说得情绪激昂。阐述完后,博得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接着是秦寒手下的项目经理阐述。安澜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他一片坦然,双手环胸,慵懒随意,好整以暇看着她,勾起唇笑。
安澜拧了拧眉,心里犯合计,却猜不透他笑中的深层含义。心,开始不安,是那种狂风骤雨欲来的恐慌和忐忑。
她移开目光不再看他,而是紧盯着幻灯片。
当目光盯在那个数字上时,她整个人都僵住。
安澜脑袋一片空白,她的那些下属各个更是惊诧不可置信,他们将目光落在安澜身上。
临来之前董事长还信誓旦旦,说他们的案子能赢,她有信心云云。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出价是六十九个亿,而秦氏集团是六十八个亿。
安澜两眼喷火,瞪向秦寒。他虚晃一枪骗了她!
那晚,她进入他的电脑,明明看见他机密文件上的数字是七十亿!为了不让任何人怀疑这其中的猫腻,她故意将价格拉开些。谁知这样还是被骗了!
规则就是低价者得。这六十八个亿是政府付给中标企业的资金,但是,这些资金只是房屋开发的一部分成本,并且还不是一步到位,得后续逐步拨款。其他资金需要中标企业自己张罗。也就是说,市府用最低的价钱想给百姓建最好的房。对于开发商来说,这是不赚钱的买卖,但却可以创造声誉,比花钱打广告还有说服力。所以,各家企业都跃跃欲试,竞争激烈也是难免的。
安澜微微低着头,看似认真在听,实际上,脑子里已经风起云涌了。市府方的项目负责人宣布秦氏集团中标,并给予祝贺。
哗哗的掌声响起,安澜也展现出完美无懈可击的笑,只有略微僵硬鼓掌的动作泄露出她的情绪。
安澜告诫自己,在这样场合,她不能失态,即使输得一败涂地,伤痕累累她也不能哭。心,似被人揪住狠狠撕扯。她咬着牙忽略从骨子里蔓延开来的疼痛,微笑着将泪水咽进肚子里。
人,散了。
平安集团的人围拢过来,关切地望着她。
安澜坐在那里没动,如今,她浑身的力气已经被秦氏集团中标的消息抽走。不想让属下担心,她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冲着大家挥挥手,“你们先走吧。明天给大家放假一天,好好休息一下。”
“董事长?”项目经理一脸歉疚,翕动嘴唇想要说什么。
安澜一挥手,打断他,打起精神安慰他们,“先走吧,我没事,就想坐一会儿!”
会议室里一下子空旷起来。
这两个多月的忙碌,竹篮打水一场空。泪水顺着眼角默默流淌下来。
父亲从市府那边得到可靠消息说,标底是六十八个亿。她从秦寒的文件上看他出价七十亿,她以为自己出价六十九亿还留了些余地,六十八亿竞得,他们一点利润也赚不到,那么大的工程,赚一个亿是不多的,这个数字应该不会让秦寒钻空子。没料到,他似乎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竟然比自己还低。看来,他也早就从市府那边得到低价了,并且他真的没想从这个工程里赚钱。
秦寒,秦寒……
她咬着牙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让她恨得牙根直,让她空欢喜一场的男人。
秦寒站在走廊里,他看着平安集团的人散去,却没看见安澜走出来的身影,便吩咐自己手下先走,他又踱步进来。
会议室里,一个独孤的背影背对着他,在默默颤抖着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