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的,都翻出来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你看不见?体会不到?安涛是那块料吗?他有安澜的魄力吗?”安父隐忍着怒气的训斥声。
“安澜,安澜,你眼里只有安澜。这么多年,我看着她就堵得慌。我时刻都忘不了她是你小情人的女儿!这么多年,我忍气吞声把她抚养大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你从没理解过我的心情。不行,我这就去找她,我要告诉她,她不是我们安家人,我要让她滚,看着她,我就心里堵得慌,我活不下去了,我要疯了!”
“坐下!”里边传来安父威严的呵斥。
安澜傻傻站在门外,似被冰冷的钢针钉在原地。
接下来父亲训斥了母亲什么,安澜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回荡着母亲的话:她不是我们安家人,她不是我们安家人,她不是我们安家人……
脚下踩着厚厚的地毯,可还是有凉意顺着脚底蔓延上来,如冰冷的毒蛇浸入身体。
四肢僵硬,她想转身,这不是真的,许是一个梦。转身离开了,梦就醒了。可是,她连转身都开始困难。母亲的那些话就像发作的蛇毒,将她心里翻腾肆虐,啃噬着她仅有的一点儿神智。
后来,怎么下楼的,自己也不知道。在院子门口,碰见回来的哥哥。
“妹,你怎么穿拖鞋出来了?”安涛吃惊地问。
激灵一下,安澜反应过来,所有元神归位。挤出一抹仓惶的笑,“哥,秦寒找我有急事。你别告诉爸妈我回来过。”说罢,钻进车里,发动引擎疾驰而去。
安涛站在原地望着消失的车影泛起合计。妹妹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病了了?
出了安家大宅,天色就暗了。西北天空压过来浓厚的黑云,很快,起风了。呼呼的狂风摧残着绿叶繁花,转眼间,空中群魔乱舞。
一股雨腥气从半敞的车窗飘进车内。
为了保持头脑清醒,安澜没关车窗。铜钱大的雨点劈了啪啦砸进车里。
车子飞快在雨中疾驰,似脱了缰的野马。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哗哗倒进车里。车乱卷起的水花也顺着车窗迸进车里。
安澜脸上身上都是泥泞的雨点,就连副驾驶上也早已经湿漉漉一片了。
红灯,绿灯她已然看不清,就踩着油门任由着车子横冲直撞。
“嘭!”的一声巨响,车子前盖冒出许多火花,被迫停了下来。
过往的车子纷纷减速,看着这一幕。一辆大众辉腾撞在十字路口的安全岛上,车子前盖微微掀起撞上的那一瞬间,火花四射。
谁家丫头没事撞安全岛,钱多烧得慌吧!
明知这天气不好,路况不好,大家都小心驾驶,唯独这车子,就是你车子性能再好也不能拿命开玩笑不是。
经过剧烈撞击,安澜突然清醒过来。气囊已经张开将她密密实实保护起来。人安好无损。
她趴在方向盘上,看着被撞去半边的安全岛想,要是再撞一下,她是不是就可以死掉?人死万事空,死了就可以不必面对母亲的白眼,不必去面对秦寒的欺骗,不必去想自己的身世。要是再撞一下,估计车子就得起火,然后,就是爆炸。自己这副肉身就在熊熊大火中灰飞烟散了。不知是否真的有天堂,到了天堂是不是能打听到自己身世?
安澜一动不动。有人在敲车窗,然后问她:“没事吧?要不要报警?”
她抬起头冲着好心的路人说了声“谢谢,不用。”
路人的关心让安澜乱纷纷的思绪开始清明。母亲的话再次在耳边想起,“有本事你就把安家企业给我拿回来!”
是啊,她现在不能死,她要把安家企业拿回来。
真的感谢车子性能好,虽然经过剧烈撞击,还能行动自如。
安澜一踩油门,车子再次冲进雨幕里。
雨越下越大,街上积起脚踝深的污水,安澜横冲直撞回到自己的家……结婚当初的那个婚房。
水鸭子似的下了车,抖了抖身上的水,她冷静地掏出电话拨通。
“秦寒,你在哪儿?我们谈谈。”声音无比冷静,以往从未有过的。
“我在家。”
他要说“在家”,那就是他们的婚房。
那就好,不用等了。一切,在今天有个了断。
秦寒听着门锁转动的声音,看清她落汤鸡似的进来,脸上还有许多泥点,倏地站起身,皱着眉头,心疼望着狼狈的她,“怎么弄的?”转身想进浴室给她找条干毛巾。
安澜一把攥住他手腕,没什么表情,公事公办口吻,“秦寒,我们离婚吧。”奇怪,说出这话,她竟然没有一点儿犹豫。
秦寒愣住。他猜到她会有情绪的,但没料到反应竟然这么大。
“安澜,婚姻不是儿戏!”他有些激动。
安澜比他冷静得多。“对我来说,这场婚姻是成年人之间的游戏。给家族争取利益的游戏。如今,平安集团没了,我这个小丑也该谢幕了。”越说心越空。突然就不想说了,没意思。一切都成了定局,说这些有用吗?
“我不离!”秦寒一口回绝。
“秦寒,你是不是男人?什么样女人找不到,非得纠缠着我?我告诉你,我不爱你!我离!”
安澜瞪着眼,呼吸急促,说不上哪来的气,第一次跟他大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做的这几件事,哪件事是爱我的?你站在我的立场想过吗?我在娘家受尽妈妈白眼,我想把市府案子做成了,你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摆了我一道,这也就罢了。你还暗中让TD公司出面收购平安集团,还有,我跟银行明明谈好的贷款也泡了汤,这些都是你以爱我的名义做的!你就这样爱我?如今,平安集团经营权完全落入你手了,我妈更加怨恨我,以为我跟你联手整垮了娘家。你让我以后如何在娘家人面前抬头?我解释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