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霞光散去,橘色的阳光普照大地。不远处山峦间隐隐的雾纱也害羞地隐去了身影。
树叶更绿了,鸟鸣更欢了。屋顶袅袅炊烟散发出松树的清香。
暂居此地,得到了孟诚父母的悉心照顾。
孟峰跟母亲说,要把她当儿媳一样照顾。
孟母先是抹眼泪,后笑了,说,要拿出照顾闺女的规格照顾。
孟峰眼圈有盈盈水光。
安澜每天的日子既悠闲又惬意。
清晨起来出来遛弯儿,沿着田间小路走,听着风儿唱歌儿,看着柳枝婆娑起舞。吃过早饭,她想帮着洗碗都不可以,孟家伯母把她当成国宝保护起来。
她白天的时光除了散步就是看书,有时候,帮着孟母给腹中的小宝宝做被褥。
最先,孟伯母还想给孩子做衣服,在她的再三劝说下才算作罢。针线活她不会,伯母年纪又大,她不忍心她那么累。
短短几个月的时光,她体会到了遗失了二十几年的母爱。
秋天去了,冬天来了。离孩子预产期越来越近。
安澜全身心投入到迎接新生命过程里。
跟秦寒的那些往事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去的。
与安家的一切也要逐渐淡去。“功高盖主!”说得就是她。一个没有血缘的人执掌安家帅印,被养母忌惮实属正常。
古时候,有多少大臣因为功高盖主没有好下场,她对自己急流勇退从未后悔过。
她不会恨他们,反而感激他们将自己养大。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她要学着忘却。
最近,秦寒时常想自己跟安澜的初识。
暑假到了,他在家里惹了祸。他把秦北亲手捏的陶瓷杯子打碎了。秦北说了他几句,他脾气上来,就把秦北打了。
秦北也不是善茬,二人从屋里打到屋外,像两只发怒的小豹子,在地上打滚撕扯,最后被回家的爷爷逮个正着。
爷爷听秦北说了原委,狠狠批评他一顿。他不服气,擅自离家出走。
他要去部队看望爸爸。爸爸带兵在大山深处训练。他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除了身上有些钱,连兜子都没背,就不要说干粮和水了。
在一个叫青县的小县城下了车,打听到大青山在离县城二十里的一个农村。初生牛犊不怕虎。他雇了一辆机动三轮车,直接奔大青山。
山路崎岖,三轮车再也爬不上去,他付了钱步行。
太阳就要落山了。他从家出来已经十多个小时了。夏天的白天很长,他看了眼挂在西边山顶的太阳,肚子咕咕直叫。
翻过那座山就到了,可是,山路崎岖,脚下石头嶙峋,他又饿得浑身发抖,坚持又走了一段路,被尖锐的石头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怎么办,他后悔了。他不该擅自离家,现在,肚子很饿,家里人正在吃晚饭吧。想着那冒着热气的米饭,他觉得嘴里唾液分泌更多了。费力吞咽一下,他开始流眼泪。怎么办?这里人生地不熟。天快黑了。这里又没有电话,跟家里联系不上,妈妈一定在找他吧。
望着北边涌上来的乌云,听着山风呼呼在耳边掠过,树影狰狞鬼魅起来。
他越发害怕,泪水也汹涌起来。
“爸爸,救我。”他一把一把抹着眼泪喃喃念着。
不知在大山那边的爸爸是否能听得见。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小燕子,告诉你。
今年这里更美丽,
我们盖起了大工厂,
装上了新机器,
欢迎你,
长期住在这里……”
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倏地抬头,竖起耳朵聆听。
不是他的错觉,他确实听见了。难道,这山里有会唱歌的精灵?
一个能唱这么好听歌儿的精灵一定是善良的,她一定会救自己一命。
“救命!”腾地站起来,看不到人影,他朝着茂密的灌木丛大声喊。
歌声戛然而止。精灵似乎被吓住躲藏起来。
除了风声和越发暗淡的天色,刚才的一切似乎是错觉。
“救命!”他坚信刚才不是错觉,确实有人在唱歌,唱歌的应该是个小女孩儿,声音稚嫩脆生生的。
“我不是坏人!”他又喊。
“嘭!”的一声。他痛苦地“啊!”了一声,捂着后脑勺转身。
身后俏生生立着一个八九岁摸样的小女孩儿,梳着两个麻花辫儿,一身蓝色碎花衣裤,黑色的家做布鞋。
小女孩手里举着一个跟她手臂差不多粗的木棍,戒备又不惧地瞪着他。
“我不是坏人,我想翻过山找我爸,我饿了。走不动了。”他放下捂着后脑的手,幸亏她力气不大,不然,后脑勺就开花了。
“坏人从来都不说他们是坏人。”小女孩儿正义凌然。看着他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她急忙扔下手里的木棍,比他还紧张,喊了起来,“小哥哥,你流血了!”
他抹了一把耳根子后,应该是木棍上的枝杈刮着耳后的嫩肉了。“没事。”他安慰她。
“小哥哥,你跟我回家吧。”不知怎么的,小姑娘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拉起他的手,小手热乎乎的,软软的。
他觉得不饿了,身上都跟着温暖起来。
“我捡了干柴在那边草丛里。”她拉着他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