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各怀心事地坐着,张放的脑子里又开始浮现出在烈士陵园从夏繁凡那里偷听到的话,夏繁凡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当年邱天父亲的死还另有隐情,他一直为此背着黑锅,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这事要不要告诉邱天?或许邱天和夏小暖能够就此找到点儿什么契机,从此两家化干戈为玉帛也说不定。可是邱天都要和苏妮结婚了,这些说出来有用吗?张放想了想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一方面,这件事情他也只是猜测,并不知道事情真相;另一方面,他心底也存了一点儿小小的私心,也许邱天结婚后,夏小暖会接受自己也说不定。
张放刚打定主意什么也不说,邱天就站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张放的肩膀道:“我回去了,我妈被车撞断了腿,苏妮已经替我照顾她这么长时间了,我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一直替我照顾着。小暖这边,辛苦你了!”
张放点了点头,“那伯母这边既然有苏妮在照顾着,我就先不过去了,我现在去看看小暖!”
邱天点头,两兄弟结完账,各自离开。
此时在夏小暖家,夏繁凡又对着亡妻的照片自言自语着:“小暖她妈,都三个月了,小暖这孩子还是不理我。你说,她是不是真的会恨我一辈子?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办?看到女儿这样难过,你是不是也在怪我?可是小暖妈,人就得讲信用,是不是?我当初答应了朝明就得一辈子信守下去。可是咱们的女儿,我到底该怎么办?”
夏繁凡正说着,家里的门铃响了,他习惯性地喊道:“小暖,有人按门铃,你出来开开门。”
夏小暖的卧室门死死地关着,她正一人坐在窗台旁,看着挂在天空的月亮,也在喃喃自语着:“月儿,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想忘掉邱天,可是我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我脑子里想的全是他?月儿,你说我该怎么办?爸爸对他家做出那种事情,他家肯定是不会要我去做他家的儿媳了,可是这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受惩罚的是我?”
夏繁凡听女儿屋子里没有动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步履沉重地去开了门。只不过才几个月的工夫,夏繁凡已经明显衰老了许多,曾经走起路来刚劲有力的他,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步履蹒跚了;曾经乌黑的头发,现在已经白了一大半。他打开门,看到是张放,说:“是张放啊,快进来!”
张放探头四处看了看,问道:“小暖呢?”
夏繁凡朝着卧室努了努嘴道:“在屋里呢!”
张放看了一眼夏繁凡,说:“夏叔,我能进去跟小暖聊一聊吗?”
夏繁凡点了点头,拍了拍张放的肩膀道:“去吧!”
张放点了点头,大步走到夏小暖的卧室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见屋里没有动静,这才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屋里的灯没亮,张放站了一会儿才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也看到了正坐在窗台前对着月亮发呆的夏小暖,他走了过去,坐在夏小暖的床沿。好半天才说:“邱天回来了!”
夏小暖一惊,她回过头看着张放,不明白张放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张放见夏小暖回头,又重复了一遍,“邱天回来了!”
泪水忍不住从夏小暖眼眶里滑落,还好是在黑夜,她轻轻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问道:“他还好吧?”
张放沉吟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夏小暖邱天要结婚的消息,但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来,现在残忍总比以后残忍来得好。张放轻轻说:“感觉不是太好,不过他要跟苏妮结婚了。”
邱天要和苏妮结婚了?苏妮不是和罗浩然在一起吗?怎么又要和邱天结婚了?夏小暖不相信,这一定是张放来骗她的,只为让她死心。她一言不发地朝屋外走去,张放追了出来问道:“小暖,你这是要去哪里?”
夏小暖回头道:“我不相信,我要亲口问邱天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张放跺了跺脚追了上去道:“小暖,你这又是何苦呢?”
邱天家门口,夏小暖锲而不舍地敲着门,张放阻拦了半天见拦不住,只好在一旁干站着。门开了,是邱天开的,他探出头看见敲门的是夏小暖,眼神一下子亮了,看着夏小暖清瘦的脸,他心痛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可他的手到了半路,又硬生生缩了回来。
夏小暖看着邱天,也只不过才三个月不见,邱天也明显地消瘦了,他的脸上写满了忧伤,哪有半点儿要当新郎官的喜悦。夏小暖真想扑到邱天怀里,把这段时间的相思全化成一个深深地拥抱,可是看着邱天半空中缩回的手,她开始从梦想回到现实。她看着邱天一字一句地问道:“张放说你要结婚了,这是真的吗?”
邱天在心底说,小暖,我现在爱的人是你,想与之结婚的人也是你,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们俩又怎么还有可能再在一起。心底的疼痛翻江倒海般袭来,邱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手也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胸口。好半天,他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夏小暖终于忍不住扑了上去,用手捶打着邱天的胸口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贴着夏小暖温热的身体,邱天真想紧紧抱住夏小暖,跟她说,小暖,我舍不得你。可是他知道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他机械地推开夏小暖道:“小暖,对不起!”
正在这时,肖海琴拄着双拐出来了,问道:“邱天,谁来了,这么吵?”
邱天还没来得及回答,肖海琴已经看清了来人,便开始大骂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丫头,还来缠着我家邱天做什么?都已经告诉你了,我家邱天就是打光棍儿也不可能娶你,更何况邱天已经快要结婚了!”
夏小暖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阿姨,求求你了,再给我和邱天一次机会吧,我爸爸虽然做了对不起你家的事情,可我是无辜的啊!求你了,只要你让我和邱天在一起,我夏小暖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肖海琴继续骂道:“呸,我邱家哪敢要你做牛做马来报答啊!你告诉你爸,如果他有本事把一个活生生的朝明放在我面前,我就可以既往不咎,你和邱天想怎么样都可以!”
都说人死不能复生,夏繁凡又不是大罗神仙,他怎么可能还肖海琴一个活生生的丈夫、还邱天一个活生生的父亲呢?
见夏小暖跪着不起来,肖海琴朝外面的张放吼道:“张放,阿姨待你一向不薄吧,你还不赶快把这个夏小暖给我拉走,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让我见到她!邱天,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