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天一愣,这怎么可能?自从进医院,这样的手术大大小小也经历了成百上千次,这种情况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他沉声说:“再次清点。”
小护士又清点了一下,肯定地说:“是少了一块!”
所有的人眼睛都朝孕妇肚子上已经缝好的口子看去,孕妇做的是半麻,下身虽然因为麻醉已经失去痛觉,但意识还很清醒,刚才的话她已经听到了,见邱天再次拿起手术刀,她忍不住尖叫道:“你们这是失职,我一定会去告你们的!”
因为最后的补救,孕妇恢复良好已经没事了,不过邱天却被停职了。病人家属一再坚持是原因之一,而最大的原因,是医院检测到邱天做手术时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已经严重超标。
邱天本打算不把此事告诉母亲,不过王院长已经先告诉了肖海琴。听着王院长的话,肖海琴恨铁不成钢,整个人都快要气疯了。
所以邱天一回来,她劈头盖脸就对邱天一顿臭骂,“邱天,你这样对得起谁?对得起患者吗?对得起一直辛苦栽培你的王院长吗?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邱天在这一声声的“对得起”中爆发了,“别跟我提父亲这两个字,什么英雄?全是谎言!他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狗熊!”
邱天说完也顾不上肖海琴的反应,转身冲出了家门。肖海琴愣在那里,脸色惨白,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邱天还是知道了,原来邱天这段时间的反常真正原因是在这里,而并不全是苏妮的死。天哪,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到底是谁告诉他的?
肖海琴追了出去,“邱天,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可是门外哪里还有邱天的身影!
邱天一路狂奔,又到了他和张放的老地方,一进门他就指着酒说:“这个来一瓶,其余下酒的小菜随便来几个。”
伙计苦着脸道:“我的邱大医生,你就别为难我了,昨天你在这里喝醉,你朋友就已经骂了我半天了,今天我可不敢再卖酒给你喝了。”
邱天大声嚷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是不是怕我不给钱啊?去,赶快给我弄下酒菜去!”
伙计想起了昨天还没有结的账,嘟囔道:“你昨天的账还没有结呢,结完了我再给你去弄今天的。”
邱天想了想,好像是真没有结,问道:“昨天的多少钱?”
伙计怯怯地说:“一百。”
邱天从裤兜里掏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刚要递到伙计手中,又说:“不行,我可不能先给你,你把菜做好了端出来,我两天的一起结。”
伙计见邱天耍无赖,只好摇着头进了后厨。很快,三个下酒菜和一瓶老白干就端到了邱天面前。邱天也不吃菜,一口气把杯子倒满,就像喝白开水般地把杯里的白酒咕嘟咕嘟往下灌。
伙计看得傻了眼,慌忙跑了出去,又去给张放打电话。不过打了半天都没人接,此刻的张放正哼着歌在洗澡,因为他刚刚约好黄樱一起吃饭,此刻的张放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正甜呢!
伙计打了半天打不通,最终放弃了,他走到邱天对面坐下,问道:“失恋了?”
邱天打了一个酒嗝道:“狗屁,老婆都跟人跳崖死了,还失恋个屁。”
老婆跟人跳崖了啊,这还真够倒霉的,这酒是应该喝。可是再应该喝也不能这样喝吧,应该多往好处劝劝。伙计想了想,又问道:“那工作呢?应该还顺利吧?”
邱天又打了一个酒嗝道:“狗屁,都被停职了,还顺利个屁!”
这哥们儿是够悲催的,伙计抢过邱天手中的酒杯,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邱天瞪起眼睛问道:“你为什么抢我的酒?”
伙计抹了一把眼泪道:“我这人耳朵根子软,最见不得别人不好,刚才听了你的话,觉得你太可怜了。”
邱天听别人说他可怜,瞪着已经发红的眼睛,说:“你才可怜呢!”
伙计又把邱天手中的酒杯抢了过来,再一次喝干杯中的酒道:“对对对,我才可怜呢!我五岁死了爹,七岁死了娘,二十三岁刚把娶媳妇的房子给盖好,可一把火就烧没了。二十五岁,好不容易外出打工攒了几个钱回家过年,在火车上又被小偷给偷了。三十岁,终于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呜呜呜,可儿子不是我的。”
这一次伙计说完也不抢邱天手中的酒杯了,直接对着瓶口就喝。这下轮到邱天急了,一把抢过伙计手中的酒瓶,说:“别啊,再可怜咱也不能这样喝啊!把身体喝坏了怎么办?”
伙计问道:“那你还喝不?”
邱天摇了摇头道:“不喝了!”
伙计伸出手道:“不喝,好,那就结账走人。”
邱天听话地抽了两张一百元的人民币,道:“这够了吧!”
伙计点头,“够了!”
看到邱天终于走出了小饭馆的门,伙计抹了抹嘴道:“哼,小子,没酒量出来喝什么啊,把命喝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真想喝,先把酒量练得超过我王五斤再来喝。”
邱天不知不觉来到了与夏小暖第一次见面的公园,那把椅子已经修好,看不出半点儿曾经被损坏过的模样,可曾经在这里争执的几个人呢?苏妮永远地走了,夏小暖也已经离开了他,只有他这个孤家寡人还在这里,还在原地。邱天蜷着身子躺在椅子上,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肖海琴自邱天出门后也出了门,她反反复复把知道邱朝明死亡真相的人数了个遍,觉得能够告诉邱天真相的也只有夏小暖,便气冲冲地朝夏繁凡家走去。
夏繁凡已经出院,不过腿脚还是有些不便,此时正撑着双拐和夏小暖一起在院子里练走路。夏繁凡刚围着石桌走了一圈,肖海琴就冲了进来,一进来就冲着正坐在石凳上对着夏繁凡拍巴掌喊加油的夏小暖说:“小暖,邱天爸爸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告诉邱天的?”
夏繁凡停住了脚步,问道:“海琴,你这可是来兴师问罪的?”
肖海琴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叹了一口气,说:“唉,其实我也不想,不过我是真着急,所以说话可能急了点儿。小暖,对不起啊!”
夏小暖摇了摇头道:“肖阿姨,没事的。不过你问得这么急,是不是邱天又怎么了?其实我早就知道邱天知道他爸爸的事情了,还想提醒你注意来着。可后来怕你担心,就没说。那天,好像就是苏妮死的前一天,我和张放在医院里陪我爸,邱天一阵风似的跑来,问我和张放说是不是那么回事,说苏妮都告诉他了。当时我和张放还都奇怪呢,苏妮怎么会把这事情告诉了他?”
肖海琴又摇头叹息道:“命啊,都是命啊。不过也是我这个妈太粗心了,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邱天不对劲,但总以为他心情不好是因为苏妮的死,今天我才知道,他好像是因为他爸爸才那样。昨晚他一个人喝得大醉,要不是餐馆的伙计找到了张放,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今天早上倒好,一起来我就觉得他不舒服,让他请假,可他不同意,说有一个手术等着他,结果手术做砸了,还好现在患者没事,但医院已经让他停职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