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个女人可是英武王的休妻,主子如此身份,就算不作他想,这般的与她亲近也实是不该啊!
听闻太子殿下与金不离一同到了金家大宅前,金多禄与休假在家的金崇义双双面色大惊,慌忙召集所有的下人及内眷赶去前厅接驾,自己二人则匆忙换了一身正装心有忐忑地迎身出门。
朱红的大门之外,但见一袭明黄锦衣的华贵男子与那个面容秀美得让二人都有些陌生的清丽女子双双站在两辆华贵无比的马车之前,一种天生散发的逼人贵气当即摄得二人衣袍一摆,同时对着凤清歌屈膝下跪,高声迎道:“草民(下官)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金不离适时地偏身一分,看着地上那两个自己名义上的父兄,一种陌生而怪异的感情忽地在心底生起。
这二人乃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真正亲人,虽然他们并非自己的实际亲人,可是血浓于水的话还是千古不变,如今看着二人,她的心底,竟会莫名生起一丝的亲切之感。
呵,不知他们在发现自己早已不是再是他们的女儿或是妹妹之时,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伤心难过,亦或是豪不置信地不为所动?
不过,连自小陪在金不离身边的银环都不曾察觉自己已非当年人,而今又是出嫁已有三年,相信,也不会有人能够轻易地识破自己的身份吧!
“二位快快免礼,本太子仓促到访,打扰之处,还望见谅!”凤清歌衣袖一拂,太子之尊亲自上前扶起二人,更是引得二人一阵惶恐,连声道着不敢不敢,太子大驾实乃金家祖上积福,令寒舍蓬荜生辉等谦词。
而后金多禄方微直起身,这才看向那个正一脸打量自己的清丽女子,发现多年未见,自己的女儿,似乎变了,却,又是那般的熟悉。
想着听闻她在将军府的种种,金多禄忍不住心底一怜,那种无力又无奈的情感,让他在面对女儿那张微微生份的目光时,不觉声一紧,小心翼翼地唤道:“离儿……”
心底忽地一颤,听着这声虽然陌生却分外温馨的轻唤,金不离忽然间便觉得身体内轻轻涌起一股暖流。
看来银环说得不假,这个金老爷对金不离还算很是疼爱,从他那亲切的称谓中,若是不疼这个女儿,他绝不会唤自己离儿。
呵,离儿,这样的称呼,她至今还是头一回听见,却只一声,便倍觉好听。
看来,从前的金不离虽然为了萧诺吃尽了苦楚,却在出嫁前,也实在是一个幸福的女子。至少,她还有一个疼他的爹娘,有一个贴心的丫环。
“爹!”没有扭捏,没有觉得任何的不适合,这声爹,便轻而易举地自金不离的口中唤出。
尽管眼前的人比自己的实际年龄不过大了十来岁,可是此时此刻,仿佛是真正的金不离忽然回来,一种自然无比的亲情,便自这声轻呼中流露。
微笑着看着那个闻声忽地目光变得感慨万千的中年男人,金不离上前一步,对着他深深地行了一礼,声音平静而自然:“爹,不离回来了!”
是的,她回来了。
带着金不离被困守了三年不曾回家一趟的身体,带着那个思家却不得回家的孤单女子的念想,第一次地,来到了这个与她身上还流有相同血液的亲人身边!
呵,金不离,你看到了吗,你已经回家了!
从你爹的眼中,我看到,他还是在意着你这个女儿;在意着,这份属于你们父女之间的一份亲情!
金家的大宅虽然比不上萧府的气势磅了,也没有那份清韵雅致的优美,但是宅地内却是雕梁画栋、飞阁流丹、花团锦缀、层台累榭、丹楹刻桷,那处处漆着大红朱漆、雕着牡丹祥云的屋宇梁橼,无一不精美富华,让人见之生艳。
看着处处景辉耀眼得迷人的巨资豪宅,金不离的心底亦被金宅这般富贵奢华的格局暗暗震惊,叹其果然不愧是西临第一富商,这里的一花一木一梁一栋,无不彰显着金家的富贵;光这份宅地,便需花费万金巨资才能建成,而那据说金家散布于全国各地的商行,又该是何等的规模壮观!
只不过,自古便有富而不露之语,金家只是一世商贾,若非皇帝破格赐封金崇义入朝为官,那金家在世人的眼中,永远只是一介商户;这等的富贵逼人,几乎已堪比一个世代高官厚禄的一品大员世家,便连战功显赫的萧诺如今的将军府,亦不及金宅的这般嗜贵宽广!
如此富贵却显露在一介商贾之家,又占据着西临第一富商之名,实则是过于显富,极易招惹官商两方同时的打压与蚕食,于如今官场地位尚不稳定的金家而言,可谓弊大于利,险恶胜于享受。
这等情势,难道以金多禄一个精明于世的练达商人会无法看透,还是,他自以为自己行商一世,早已无惧风霜打击,是而才如此的持财傲物!
“太子殿下,这边请!”穿越一片锦绣繁花的宽敞大道,金不离走在凤清歌的身后,左侧随行着她的大哥金崇义,右前侧是亦步亦趋替凤清歌引路的金多禄,一路在苑中站了整整两排下人的垂首恭迎下,正式跨入金家最为富丽堂皇的前苑正厅。
“恭迎太子殿下圣驾,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声齐刷刷的高呼生生吓得正心中惊骇的银环一跳,住在金家这么多年,她还头一回见着如此隆重至极的阵容,竟是比大少爷封官上任那日都要声势浩大啊。
瞄眼偷看一旁神色如常的小姐,她不由心中一禀,底气也比方才足了好多。
安慰自己,就算待会儿被大家知道小姐被弃而回又怎么样,小姐可是自己故意要被姑爷休掉的,何况还有太子爷特意相送,这份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
正如小姐所说,有太子陪同回来,谁还敢给脸色看?就算真给,小姐如今也不是好欺负的,还怕有谁敢吃了她们不成?
“免礼!”正自我壮胆间,但听身前传来凤清歌清朗的声音,银环一抬头,便见以大夫人为首的各房主子及下人全都跪了一堂,闻声方起身抬头,神色间俱是恭敬拘谨。
“太子殿下,请上座!”金多禄微一躬身,伸手恭请着凤清歌坐到金家正向朝南的一张用上好的黄花梨木雕刻制绘的宽大座椅之上,面上的恭敬之色,看得金不离忍不住心下暗叹。
这世上,始终是权贵大于一切,金家便是再有钱,始终也须仰人鼻息;再名贵的座椅,面对权贵来临之际,那上面坐的,始终不是自己。
凤清歌微微一笑,见着那张名贵不凡的座椅,仅是轻手一摆,笑道:“金公客气了,本太子今天仅是私服造访,身无公务,岂能客占主位,生生让大家都拘谨了?哈哈,看金公一家因我而如此惶恐不安,本太子也是心有歉意,还请金公与诸位勿需推辞,全当本太子只是一个登门拜访的普通客人,如此岂不大家自在?”
说着,他便转身一扬手,身后的莫风立时恭敬地递上手中锦盒,再听凤清歌朗笑道:“初次而来,本太子也未及准备,这份薄礼,还望金公笑纳!”
金多禄一愣,看着莫风手上那明黄灿烂的明贵锦盒,一时忘了反应,还是一旁的金崇义俊眉一禀,出声推谢道:“太子亲临已是金家莫大荣幸,下官怎能再收殿下之礼,还请殿下切莫折杀下官,此礼金家实万万收不得!”